季老太爷除了季老夫人这位结发妻子,一生中妻妾成群,可最终有了善果的也只有四爷的生母菅氏,那老太太说是季老太爷的妾室,却更像是季老夫人的贴身妈妈,一年四季的衣服全出自她的手里,四爷便是跟着季应庆一起长在季老夫人院子里的,季老夫人待他就像季应庆一样,该打该骂从不手软,可疼起来就算季应庆也要往边上靠靠,可不知道为什么季老夫人却执意不肯叫四爷下场一试,后来还为他求娶了徐家的小姐,这一番折腾下来菅氏和四爷就死了心,一个说要给老太爷超度进了莲溪寺做姑子,一个说自己不善管理庶务求着分了家。
自此以后四爷就再也不是本支的四爷了,只是逢年过节带着徐氏进来给季老夫人磕个头就默默的回去,再也没有了以前那样的朝气。
季庭香不禁想着这会不会就是家老夫人的手段。
前世的时候季家四老爷最终进了翰林院做了个修撰,性格洒脱颇得陆阳的欢心,这与他自小长在季老夫人院子里有不可分割的关系,只是不知季老夫人养着他的时候是打算捧杀,还是真心的喜欢。
午饭的时候娇娘赌气自己在屋子里用了,季芳华却乐的开心,陪着季老夫人吃了两碗饭,还嚷嚷着叫邓妈妈派人去学一学寺院厨上做菜的手艺:“这真的只是冬瓜?别是什么荤腥东西糊弄我们的吧……”
一句话惹得有些人忙去堵她:“哎呀呀阿弥陀佛,大小姐可不敢乱说啊……”
另一些人却笑起她的样子来,季庭香就笑的停不下来:“这话要是被寺院的师傅们听到,只怕要累的我们全部都要住在山门外的林子里了……”
季芳华瞧季老夫人只笑着不说话,胆子就更大了:“你尝尝,我可不信白水煮冬瓜竟是这个味道……”说着便夹了一块儿冬瓜塞在了季庭香嘴里,汁水四溅,引得屋里伺候的笑的更大声了。
听得娇娘在西厢房里直摔筷子,却也无可奈何。
用过午饭季老夫人就有些犯困了。由邓妈妈服侍着歪在了耳房里的竹榻上,看着季芳华和季庭香说话,渐渐的就睡着了。
邓妈妈送了两个小姐出门就回屋去了。
季芳华不想回房睡觉,就想拉了季庭香在寺院里四处走走:“……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进了承香寺的后院的。”
季庭香也正想找个机会叫秋枝出去给章析送个信,看看能不能在这里见一面。她点头应允了:“我想去看看那个古井。”
季芳华却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就出了门:“看什么古井,那碑林才是真的宝贝!”一面神采飞扬的讲着从书上看来的关于碑林的故事。
春桥和季芳华如今身边伺候的真葛相望一笑,都有些无奈的样子。
一路上问着寺里的僧人,总算是在后山半山腰的树林子里找到了那片比树林还茂密的碑林。
季庭香这才真的瞠目结舌了。
石碑层层叠叠占了眼前的这片林子,远处茂密的树丛中隐隐约约瞧得出石碑的层次,却是一眼望不到头。
相比季庭香的惊讶,季芳华却是惊喜的,她像扑出牢笼的小鸟一般欢快的冲进了石碑林里,真葛来不及和季庭香行礼,抱歉的一笑就赶快追了进去,不消一会,两人的身影就隐隐约约看不真切了。
春桥看着面前的碑林也有些惊讶:“怎么会这么大,我还以为有个三四十块的样子……”
“我也没有想到……”季庭香走上前去摸了摸离自己最近的那块青石板,上面刻着工工整整的三个大字――承香寺。
“不过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也不枉来一次。”
石碑像是被人随意的摆在这里,有些离得远,有些却恨不能靠在一起,就连季庭香这样瘦弱的女子也挤不进去。
初秋的树林里满地的落叶,用脚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却软软的,犹如踩在云间一般。
季庭香正停在落款是冯翁的石碑前,用手指描着那龙飞凤舞的笔迹,却听见春桥压低了声音快速的说:“小姐,那边好像有男子的声音。”
言下之意是要避嫌。
季庭香静下来,果然随着林间的风传来隐隐约约的男子声音,她不禁往前走了几步,扶着一颗碗口粗的树朝传声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碑林外不远处有两个人正在说话,其中一个身穿灰色粗布衣服,头上簪着一只桃木簪的人正是陆阳身边的幕僚,叫做九阳的人!
往事就如洪水一般忽然就涌入了脑袋里,季庭香喘着粗气想要离开,可双脚却沉重起来,好不容同意往后走了一步,却踩到了落地的枝丫,清脆的断裂声回响在林子上空,季庭香看着九如炬般的眼睛朝自己望过来,顿时竟有些心灰意冷,身子便僵硬的向后倒去。
没有石碑的坚硬,也不是满地枝丫的柔软。
季庭香觉得自己落在了地上,睁开眼睛只看到了那人的下巴。
白皙,却稍带着些坚毅。<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