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藩看向萧芹,萧芹笑而不语,既不阻止,也不发问。
渐渐站在两人中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身子向后一退,慵懒地靠在棺材上,一副两不相帮的架势。
罗文龙悄悄靠近严世藩,仆从中有严世藩的死士,和死里逃生的倭寇,也都向严世藩身边靠拢。
还有几个白莲教的人,则一言不发,站在了萧芹的身后。局势忽然间变得十分紧张,剑拔弩张。
严世藩笑了笑:“萧兄这是要兴师问罪了?”
萧芹摇摇头:“严兄不必多心,无极素来心直口快,有疑问就想弄清楚而已。
严兄愿意解释就说两句,不愿意解释也无妨。你我相知多年,我自然不信你会出卖我的。”
严世藩叹了口气:“萧兄,也难怪萧无极会有此问,若是我,也同样会心生疑虑。
实不相瞒,昨日我出京后,在路上本想按计划偷偷潜回京城,去杀了胭脂豹。此事我和萧兄说过的。”
萧芹点点头,严世藩确实说过,他会把胭脂豹先啥后杀,出一口恶气。
而按计划,就是他先扶灵出京,再偷偷潜回。这样胭脂豹的死就没人会怀疑到他身上,牢头会说是那些囚犯们干的。
囚犯贿赂牢头和看守,奸污女囚犯,是任何大牢里都普遍存在的现象。女囚犯越美,牢头开价就越高。所以人都说牢房不是女人的地方。
萧芹自然不会阻止,从他让渐渐把胭脂豹没练过极乐神功的秘密告诉严世藩时,他就已经彻底放弃胭脂姐妹了。
胭脂姐妹既然投向了萧风,背叛了严世藩和白莲教,他就会兑现当日在俺答汗营中威胁胭脂豹的话,这才叫言而有信。
“我是天黑后潜回的京城,按计划,你们控制住张远后,就会带他去通知东厂的人。让东厂的人听我临时指挥。
万一咱们攻击萧府失败,而萧风趁乱去救胭脂豹,咱们就把他一网打尽,对吧?”
萧芹点点头,计划是这样的。严世藩判断如果萧府攻击不成,以萧风的性格,很可能会趁乱去救胭脂豹。
既然控制住了张远,那就将计就计,把东厂埋伏到刑部去。万一萧风漏网,好补刀。
“可我回到京城后,就听我在京城的眼线告诉我,谈新仁投案自首了!
我当时就知道要坏事!谈新仁手里有图纸啊,这下皇宫肯定会提前做准备了。
我赶紧让人回府去找你,可你们已经离开严府了。我知道阻止你们已经来不及了,皇宫这条线肯定是要失败了。
我还不如顺水推舟,重新赢得皇帝的信任。如此一来,咱们这次即使失败,也不算全败,总能东山再起的。
何况如果他们把人手都带去防守皇宫,街上的兵力就必然薄弱,我们进攻萧府就更容易得手。
杀不了皇帝,能杀了萧风,岂不也是大胜!所以我就找到陆炳,假装刚发觉京中有反贼,让他要小心。
果然不出我所料,陆炳其实早已布防,只是他不愿意得罪我,顺水推舟也给了我一份报警的功劳罢了。”
这番解释合情合理,萧芹微笑点头,表示接受。萧无极的怒火也低了很多,但仍然不够满意。
“不管怎么说,你明知我们要陷入埋伏,却不肯派人来救,反而把人手分去杀两个皇子,都太不讲义气了!
再说我们千辛万苦地帮你调动东厂,你都把萧风堵在天牢里了,却无功而返,也实在太浪费良机!”
严世藩叹气道:“萧无极啊,你不懂兵法。当时既然陆炳已经设伏,那皇宫周围得有多少兵马?
我手里那点人冲上去,就能救你们?除了送死之外,什么用处都没有!这种时候,只能围魏救赵!
我派人去攻击防守最薄弱的王府,陆炳得到消息,一定不敢耽搁,必然会分兵来救!
陆炳又不知道攻击王府的是多少人,肯定不敢轻敌,分过来的兵也只会多不会少,这样围攻你们的兵马就会大大减少。
这样一来,你们逃生的机会就大增了,其效果远比我让这点人直接去送死要好得多。
萧无极,你回忆一下,最终是怎么逃出来的,是不是忽然间被围攻压力就减小了呢?”
萧无极愣了愣,回想一下,好像确实如此,当时他们已经被团团围住,不断有人倒下,忽然间禁军好像减少了一些,他们就冲出来了。
其实这种事儿,他根本就不可能真的想明白,突围时都是拼死砍杀,闷头前冲,谁还能真的数出人数来。
严世藩说得活灵活现,他自然也就受到了影响,觉得确实如此。这就是语言天赋强的人,煽动性也强的原因。
严世藩见萧无极怒气渐消,甩开扇子,给了萧无极一个大大的惊喜。
“萧无极,你一定没想到。我为什么伏击萧风会功败垂成。
因为我们都被骗了,昨夜死在天牢里的那个,根本不是胭脂豹,而是胭脂虎!
我就是一时轻敌,不慎被她挟持,才会功败垂成的!”
萧无极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了。
当初严世藩告诉萧芹,他要去奸杀胭脂豹时,萧无极是极力反对的。
因为萧无极有个心结,就是要在俞大猷面前侮辱胭脂豹,报当年的仇恨。
可萧芹劝他大事为重,这件事儿上就不要和严世藩争了。更何况胭脂豹人在天牢,能不能或者出来还说不定,争也没有意义。
萧无极虽然听从了萧芹的吩咐,但心里总是愤愤不平。想不到严世藩现在告诉他,死的是胭脂虎,逃走的才是胭脂豹!
“严公子,既然胭脂虎已经死在了你的手里,那胭脂豹……”
严世藩挥挥扇子,大气地说:“这次行动,我确有对不住你们之处。胭脂豹我就不跟你争了,归你了。”
萧无极最后一点怒火也被这个甜枣给熄灭了,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萧芹从始至终面带微笑,就像萧无极问的只是萧无极自己的疑问,他是一点疑问都没有的样子,此时还叹口气。
“无极就是这么直,这种事想想也知道肯定是有原因的。严兄,今日之败,我们两方都损失惨重。
这笔账自然是要算到萧风和皇帝的头上,咱们之间不可妄生嫌隙。来日方长,就此别过吧。”
严世藩看着靠在棺材上的渐渐,微笑道:“渐渐姑娘是随萧兄回苗疆呢,还是随我去江西呢?”
萧芹微微一笑:“严兄若是舍不得渐渐,那渐渐自然还是要跟着严兄走的。你我之间,总要有个联络之人才好。”
渐渐无所谓地向萧芹抛了个媚眼,懒洋洋的靠到严世藩的小车旁,也不顾众目睽睽,直接就伸手搂住了严世藩的脖子。
萧芹带着萧无极,和少得可怜的几个幸存教众,从队伍中解下几匹马,扬尘而去。新笔趣阁
渐渐的手也越摸越往下,严世藩一把抓住渐渐的下巴,抬起她的脸来。
“渐渐,现在你觉得,谁才是更强的男人呢?萧芹,还是我啊?”
渐渐伸出舌头,舔了舔严世藩搭在她嘴唇上的手指,媚眼如丝。
“当然是你了,至少目前,你比他强了。”
萧芹的脸上笑容早已消失,他把马赶得飞快,像是在用速度发泄心中的怒火,教众们都不敢说话,只是拼命催马跟上他。
只有萧无极敢,他赶上萧芹,并驾齐驱:“公子,严世藩所言,有几分可信?”
萧芹冷笑道:“他从一开始,就和咱们不是一条心。咱们是想刺杀皇帝,他却是想刺杀裕王!
什么两边同时动手,景王那边一定只是幌子而已!只要他杀了裕王,不管咱们成功还是失败,他都坐收渔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