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城内漯水不甚宽,一座木桥飞架南北,过了桥就是北城,北城有独立的城墙,规模甚大,城墙亦有一丈来高,衙署都在北城之中,直似一个小号的雒阳城。颜真卿对二人道:“我先到北衙城里看看,你们在外面等我。”说着自去北城门楼投帖。
江朔和李珠儿见颜真卿进了北衙城,在漯水边找了个对着城门的茶肆,在靠窗的位置坐了,等颜真卿出来。这茶肆装修简陋,地方却甚大,坐满了三教九流各色人等,估摸着都是来托关系办事或是衙署内的差人。
只听身后一桌有人道:“卢大哥,听说你们府上住了赐婚契小汗王的静乐公主?”
那卢大哥颇为自得地道:“不是我吹,在范阳就是节度使的府邸都比上我卢家豪阔,那静乐公主出生陇右望族独孤家,来范阳自然不会去安禄山这样的胡人宅里居住,三月合婚以来一直都住在我们卢家。”
另一人道:“那卢大哥这一个多月来,你没少拿赏赐吧?”
卢大哥叹道:“你们不知道,这静乐公主脾气极坏,连安节度使都不放在眼里,对自己的契丹夫婿更是看不起,你道对我们下人还能好的了么?”
江朔和李珠儿两人听了对视一眼,想起昨夜李怀秀所言,不禁一起摇了摇头。
那人道:“难怪静乐公主到范阳两个月都住在卢家,我还道卢老爷和当今圣人一样,将公主截下来自娶了呢。”那人说的却是当今圣人抢了自己儿媳妇儿杨太真之故事,众人听了一齐哄笑起来。
卢大哥怒道:“去,去,去……我家夫人尚在,老爷怎能行此等行径?”
另一人道:“就是没有夫人,怕是静乐公主也看不上你家老爷这个糟老头子。”先前以人道:“是了,要说卢家也就玉郎算的人品俊逸风流。”
卢大哥道:“是了,月前听说玉郎助韦老相公在河阴抢险,后去了雒阳,也不知何时能回范阳。”
江朔和李珠儿对视一眼,心道:这玉郎莫不是卢玉铉?”
一个货郎打扮的人问道:“卢大哥,正经说静乐公主何时离府啊?现在每日里金吾卫守住了各处宅门,我们跑街的生意都没得做,少了卢家女眷的照拂,一个月来穷的叮当响啊。”
卢大哥颇自傲地道:“那是,只有我这样的执事才得出府采买,府里的大闺女小媳妇儿都不得出入呢。”众人纷纷阿谀,大肆吹捧了他一番,卢大哥又道:“我看啊,快了,这不是静乐公主的耶耶武阳侯前几日刚到府上,正在劝说呢。要说这武阳侯也没甚了不起,与他同来的大伯独孤丈才叫神人呢。”
众人的胃口一起被吊了起来,追问道:“怎么个神法?”
卢大哥道:“老头儿有七八十了吧,神出鬼没的,走路没声儿,就是安节度使帐下的尹先生对他都尊敬的不得了,那日安节度使上门赴宴,老爷子忽然把吹箫的张乐工给打了一顿,说他吹的狗屁不通,非要自己吹奏。”
那货郎道:“张乐工吹箫我是听过的,在范阳城里绝对是这个。”说着他比了个大拇指,卢大哥哼了一声道:“那是在范阳城,人家老先生是长安、雒阳来的,那箫吹的哟……啧啧啧……”露出一脸痴醉的神色来,众人一齐道:“卢大哥你啧什么呀?快给我们讲讲……”
卢大哥眼一瞪道:“这却如何说?天上的仙女你们会画么?”众人摇头,卢大哥一拍手道:“那不结了么?天上的仙曲我自然也说不出来。”正说着话一辆大车辚辚开到茶肆门口,车上的把式喊道:“卢执事,所需都置办齐了。”
卢大哥一听,向众人抱拳道:“哟……一会儿的功夫物品都采买齐了,我去也。”说着向后一跃,飞身上了车,显是会些粗苯的拳脚功夫,茶肆内的人却一齐叫好喝起彩。
李珠儿听了眉头一皱,正想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奴,江朔却悄悄捏了一下她的手道:“听他所说,这玉郎应是卢玉铉卢大哥,而独孤家的老爷子却该是湘儿爷爷。看来卢府与我们所找之人均有莫大关系,不如跟着他去卢府一探究竟。”
李珠儿点点头道:“那我们就去卢府,不过却不需跟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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