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四年间,我的高祖父曾捉到过一条龙。』』
我高祖父原名罗荣轩,字霞举,降龙后改名龙荣轩。清廷晚期,高祖父出生在连州城隍街一个不起眼的民国临街小院耳房里,高祖父的父亲(也就是我的高曾祖父)是名邑绅,那个时代,旧清廷风雨如磐,党甲暗斗,门阀纷起,人心向背,普罗大众却断齑画粥,清贫拮据。因而每日里或是搦管操觚,或是弃医从文,或是弃笔从戎的知识分子多如鸲莺迁徙、鲫鱼过江。
高祖父年少时为人风流不羁,常沉迷于耳鬓厮磨、儿女情长之类的风流韵事,生活糜烂淫奢,是个十里八乡都有风闻的混世魔王,只是一日却被他所慕求的一名歌妓追问:
“当下里眼见旧清廷风雨飘摇,壮士好汉哪个不争相奋起,为国捐躯、抛头洒血的?就是沿街乞讨的叫花子也知道宁做断头将军也不做缩头乌龟,为甚你才华横溢,一表人才,却这般窝囊,只知道红灯绿酒,如林,难道你这辈子就这么孬种?”
正值青年气傲的高祖父也不知是土制烈酒多喝了两壶,还是真被那歌妓激将了,一腔热血彻底激,愤青之魂拔然而起,性情大作间,他竟真幡然醒悟,当即誓从此不入勾栏,后来还和许多知识分子一样,心怀忧患,情切兴亡,不但从此悬梁刺股、焚膏继晷精研卷帙,还蹈厉奋地扛起了革命大旗,参与了一些志在改变祖国命运的活动。
就这般,高祖父这纨绔子弟居然还争取到了留学日本的名额,还一路顺风顺水地历经东京数学院、高等商船学堂、横须贺海军炮术水雷学校深造,成为了那个年代熟悉尖端海军作战技术的专才。
返国后高祖父崭露头角,任职海军练营上尉队长兼教官,还参加了辛亥革命,民国成立后,任广东海军学校少校教官兼学监。
高祖父虽然年轻时性格放荡不羁,但还是有点真才实学,他绰号“全把式”,不但学富五车,饱读诗书,就连田里场上的活儿也样样精通,什么罩鱼、洗磨、凿砻、修水车、修船、砌墙、烧砖、箍桶、劈篾、绞麻绳、狩猎对他来说都是信手拈来……在那个时代,高祖父就是个能文能武的全才。
民国四年,也就是1915年6月底,正是袁秃子与日本签署《民四条约》后的一个月,珠江流域遭遇百年难遇的暴雨,历史著名的“乙卯洪水”不期而至,当时广州的北江石角围和永丰围多处溃决,北江的洪水与西江景福围溃决时的洪水叠加成一道,直泄珠三角地区,与东江的洪水汇流,一起肆虐珠三角地区,广州城区被淹七天七夜,三分之二的市区沦为泽国,酿成极为惨重的洪涝灾害,死亡人数过万,但雨势却不见终了。
当时高祖父带着广东海军学校一只百人的学生队伍亲临灾区,力图疏浚河道,用防汛沙袋填补溃堤,抗洪治水,但人力终究有限,在天灾大害面前,任谁都只能望洋兴叹。
大难之际,高祖父遇上了一位江西老表,此人身穿麻衣布袍,做道士打扮,仙风道骨,尤擅风水秘术,他掐指一算,告诉高祖父说:“此次广州暴雨不止,洪浪滔天,绝非天灾,乃是有妖龙作祟也,若要治水,除非有人降了这妖龙,否则必将白骨如山、饿殍载道,死亡相枕,饥民溺死者无数。”高祖父见故乡一片凄惨景象,不免泫然泪下,一腔热血上涌间,无所畏惧道:
“事已至此,那我便拼了这把骨头,下海降龙,还望大师传教降龙之术。”
那江西老表见高祖父心诚志坚,愿为黎民百姓牺牲自我,不免感动,便传授了高祖父降龙之术。高祖父天赋奇高,只花了半日便学了降龙术,之后以护渔的名义向海岸巡防队借了一艘小型巡防艇,搭载着两门克虏伯3o5后膛炮、一门哈乞开斯机关炮,几把洋枪、舰载鱼雷、火药子弹以及两头黑水牛,船上还共计有六个训练有素的海军官员、初出茅庐的导航员和经验丰富的舰船人员冒雨随行,不出半个时辰,就赶到了那江西老表所说的妖龙盘踞的水域,洒下两桶黑牛血后,突然间阴风大作,电闪雷鸣,只见海面浪潮翻涌,一个直径数公里的大漩涡出现在海域之中,高祖父驾着巡防艇奋勇冲入漩涡中心,只见一道长达百米的巨长黑影自漩涡中心破水而出,定睛一看,那果真是一头身布细鳞的黑龙,龙头硕大,宛如巨舰,龙眼奕奕,犹如皓月,单是那露出海面的脖颈部,就有百米之长,而海面之下的龙身之庞大,那更是无法可想。
黑龙的凶猛暴戾出高祖父预料,但是高祖父临危不惧,他连番用水雷轰击黑龙,却不见效,连龙鳞都破不了,用枪炮连射,却反倒将其激怒。那黑龙着实厉害,不过是用它那攥云爪随风一挥,便将高祖父的巡防艇劈成了两半,舰船人员当场落水毙命,高祖也不慎落水,但是却也侥幸抓住了那黑龙的一处尾鳍,于是便负枪荷弹一路爬上了龙背,再如同攀登险峰一般沿着龙背攀上了龙,几番在阎王殿门口来回后,高祖父将一捆烈性炸1药缠在了腰身之上,然后连人带炸1药死死趴在了那龙头的尺木之上,所谓“龙无尺木,不能升天”,高祖父趴在那黑龙的尺木上,就要点火引爆,誓与黑龙同归于尽,那黑龙深怕自己尺木受伤,日后再也腾不起来,颇为急躁,居然开口吐出人言,向高祖父垂求饶,说自己不过是初生的幼龙,龙骨未丰,少不更事,若是高祖父封了它的尺木,它怕是永远也飞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