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冯芷榕还是不乐见去揭去这层关系的。
前世在业界可是看惯了这样的事情,而这样的关系有利有弊,她认为只要不要做得过分了都还算人情之内──不是她太世故、太肮脏,而是有些人就是会有这样游走于灰色地带的心思、又或者抱持着肥水不落外人田的念头,而控制这样的心思的最佳方法就是让其维持在能掌控或者不至于出了正轨的范围内。
如同前些日子靖王曾与她说过,平日的官员与商贾们彼此之间都有些往来,为的是彼此之间在官场与商场上都能够互助共利,如若彼此之间都没犯法、或者只有个小过错也就罢了,若是有、那牵连的可就广了。
朝廷命官之间自然也是如此,本来职场上互相帮衬也就是基于一种人情,但若皇帝在乎……
想到了这里,冯芷榕不住轻轻地朝着天花板叹气。
这时代毕竟还归属人治,后世法治的国家出问题的虽也不少、但多少还有法条与考选制度可以弥补,加上教育普及的缘故、要先挑个称头的人给填补上去也不算太困难。但放眼这个时代中,手头真正干净的人恐怕也不多──虽是放眼后世也是如此,而这当代的读书人就那么些人,因此皇帝若真要改动、到时候可能还真的会伤及国本。
而再想下去,那也忒远。
毕竟观念上的改造与转变或许还能循序渐进、但人的心思却是千古以来就是那几种──无论为了名利或者为了志向,总之都是个执念、都是个麻烦,但与此同时却又不能要人完全没有执念。人本身就因为执念而活,况且再退一万步想,人若没有执念、构不成一个现今人人都习惯的社会。
冯芷榕只觉得自己越想、脑袋越沉。
起初应承下来时,冯芷榕自己只是在对北方的谜题抽丝剥茧、权作场解谜游戏,但抽到最后──也就是现在事情的演变──则发现自己正抓着的丝线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国家的支柱!
也还好,靖王与她说关乎这件事情皇帝尚未明示、仅仅与他轻描淡写地提及,而自己只消多留些心眼即可,当前重要的毕竟还是协助翻译与理清北方军务……
这时,在她的脑中所思考的依据,都是她为大烨人、大烨臣,而前世的自己不过就是一则漫长又清楚的记忆。
冯芷榕这时还未曾发觉,自己早已在投生于此世的十年后、也就是第十一个年头,近乎完整地成为当代人。
冯芷榕正努力地想着,吏部尚书赵光本本来便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虽然杨栋开始升官时他还没坐上这个尚书的职位,但直到一年前杨栋的官位都平步青云──这新官上任三把火,就算赵光本是个再怎么老练的狐狸、没想过要清算前头造出来的那些事,接连着杨栋的步步高升也总该与他有关系,更何况赵光本与杨栋是旧识,虽说内举不避亲、却也过分扎眼。
赵光本可有这么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