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悦宁眼前只觉得尴尬、不敢搭腔,而江含听了还没发火,便听得向来不待见她、也未曾打算插话了的赵明韵补了一刀,道:“芷榕要记得,要成为一位知礼得体的大家闺秀、万万不能随意打探别人家里的事务,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时候只是忍不住随口抱怨个几句抒一抒怨气罢了、也没别的意思。”
赵明韵这个补刀可绝了!话里言外的意思就是:方才江含那随口乱诌、含血喷人的苛薄语句是在抱怨她自家的事情呢!
江含方才可不只指责了葛悦宁,还编造了冯芷榕的母亲常常回家哭诉、冯芷榕的父亲窝囊的事情,更何况还提及了冯芷榕的伯父身后的庇荫是“晦气”──
冯芷榕敢打包票,安秀宫里到处都是皇后的眼线,而亭子旁这些跟在几个人身边一直默不吭声的宫婢们都是皇后、洪舒与蓝姑姑的眼与耳,这江含自己挖坑自己跳、倒是勤劳,自己可是什么也没做便能乐呵呵地等着上头的人来收拾、还真是悠哉!
当然,若上头的人打算再给江含一次机会,她倒是不介意在往江含待着的坑内多填几抔土。
这倒不是冯芷榕心狠,而是江含这样叛逆的姑娘实在不适合再继续纵容下去、得需要有人认真地教一教,孩子们小时候犯的错或许还有人护着、或者不至于是什么大错,但等到往后及笄出嫁了、可就被当成了成人看待,届时要受的教训可就不是什么禁足、捱骂了事的了。
只看得江含的脸色千变万化,又听得冯芷榕对着赵明韵道:“原来如此,是我错怪江小姐了……祖父曾经跟我说,人偶有不如意的事情、便会想要循着机会一吐怨气,但这怨气要吐也可要吐对地方,莫让人给想偏了去!想来江小姐也是信任我们几个,否则也不会这么放胆地说了。”
一面说着,又略微侧身转向了江含,露出了无比怜悯又满带歉意的表情欠了欠身子道:“江小姐,是芷榕错怪你了,可别在意。”
江含听了这么多句冷嘲热讽自然是按捺不住,但她实在不敢对赵明韵发火,加上每每赵明韵在旁边、杨茹艾便更不可能替自己出头,便索性自力救济、用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冯芷榕!你胆子长得可肥了!这般污蔑我江家,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玩意!竟是如此编造故事诽谤我爹娘,我们江家世代为大烨驯牧战马、是有头有脸的家族,你冯家不过寒门出身、凭什么这般羞辱人!”
冯芷榕身后胆小的葛悦宁自是被江含吓得哆嗦,但冯芷榕可不吃这一套,只见她脸不红气不喘,说话的语调也十分平静道:“江小姐,芷榕方才说了什么故事?”一面,还暗自觉得好笑──江家是世代替朝廷牧马不错,但且不提大烨建国迄今未满百年,江家这样的家庭若要放到京城来、所谓的“有头有脸”也就不够看了。
冯家女眷多出名门世家,尤其周有韶的外家更是南方州府首屈一指的大族,她又怎可能被江含区区几句话给唬着?
“你──”江含虽然脑子不好使,但被这么一堵还当真无话可说!说吧!那又是些不名誉的事情、再大声地嚷嚷,不就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她还要不要面子?──于是转念便道:“你自己说了什么难道转眼便忘了吗!少胡弄人!我要你现在就对我道歉!”
“江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脑子也挺不好使。”冯芷榕淡淡地说着,也有意无意地看了杨茹艾一眼,示意自己不会就此放过。杨茹艾脸上虽有些为难,但自己也明白是江含说得过分,便也抿着嘴不多说。而冯芷榕则是悠悠哉哉地道:“我记得方才在说的是这荷花酥的事情吧!结果我们几个才笑着聊到了一半、江小姐便口如江水滔滔,这好不容易才等你说完、又莫名要人道歉,我脑子可是跟不上啊!”
冯芷榕看着江含的眼神愈加澹定、这江含的心里可就愈长火,那双满带怒火的眸子简直要将冯芷榕给喷出一个窟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