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芷榕看着靖王的微笑,方才他在诉说着北方际遇之时的那身戾气与血气彷佛在这瞬间消散无踪。她看得着迷,言词之间也不甚讲究:“王爷方才说了陛下要给王爷指婚,莫非折子的内容写的便是这个?”
“那是一个孩子的生辰、那孩子当时才四岁,连我也觉得荒唐。”靖王失笑道:“父皇后来还让我假冒那孩子远亲的身分远远地与见她几次,我却道那孩子年纪恁地小,也没放在心上。”
“那时王爷已是志学,那孩子还没及始齓呢。”冯芷榕表达自己能够理解:“若是人都大了,也就不在乎那个岁数,但毕竟那时一方还年少、另一方也还是幼童。”
靖王没有对冯芷榕的话表达意见,而是延续着方才的话题道:“父皇说了,既然我这么想戎马一生,便赐给我一个出将入相之才、也是绝配。”
听闻到关键词,冯芷榕愣住了。
“我只想着女人不都在闺阁之内绣绣花、动辄哭哭啼啼的吗?怎么会有人能够出将入相?”靖王摇了摇头,道:“太奇怪。”
冯芷榕忍住自己的满腹心思,但又因为事情的走向渐渐地指向了自己,内心大为撼动的状况下只得抿嘴忍住不语。
“那日头一次与你正面相对,只觉得你就像是那些朝中的老头子们、不顾一切地只为了维持自己应有的仪态,总想把自己装饰地无懈可击、就为了那点不值钱的面子。”靖王缓缓地道:“那时我才率银甲军回京师不久,想料不到却能碰见你……”
靖王停了许久,这才看着冯芷榕的眼睛,继续说道:“我便不把你看做孩子了,只是好奇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我决定来看看你的样子。”
冯芷榕的内心微微地颤抖着。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
脑中的思绪彷佛平地卷起飞雪一般,令自己眼花撩乱。
虽然自皇后与靖王的言语当中,早已隐约猜测到他们口中的人是谁,但冯芷榕却不敢擅自肯定。
毕竟这对她而言太不现实。
在这一世的冯家,长辈们也都未曾与她说过相关的话,便只有偶尔提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概念。
她一直以为是这个时代的观念对于未成年的女儿家婚嫁之事较为隐晦、但这样的想法却是有不小的漏洞──毕竟无论是自己的奶娘彭氏或者冯府上下的丫鬟们都不讳言及婚嫁之事。那既是如此,为何只有祖父与父母偶然提及之时都会像是有难言之隐一般地顾左右而言他?
冯芷榕简直要将自己的嘴唇抿出血来。
她的脑子这时候还没办法顺利地运作,仅能凭借着本能控制着自己外在的仪态与形象。
靖王也不说话,便这么看着她,看着她从犹豫、纳闷、紧张,到自我怀疑、困惑乃至迷茫。直到冯芷榕以为自己就要完全出了神以后,这才颤抖着双唇道:“臣女不懂王爷的意思。”
靖王道:“你当真不懂我的意思?”
“臣女不敢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