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执行的是长者关怀项目,开展家庭社会工作的时候,需要子女的支持。”
“我想和陈屿峤聊过之后,确认他对我们工作的支持意向。”
林双看了眼窗外,雨势未减,大风死死摁着绿化树,一阵阵地狂吹。她盘算着,真能说服陈屿峤回家的话,也得等台风过去了。
“那我这边……”甘恬迟疑地问道,“有什么可以提供帮助的吗?”
虽然知道眼前的妹子对她的“资源”抱有好感,为了不偏听偏信,林双还是想了解一下“海宇社区”的陈屿峤。
毕竟,今天这几小时接触下来,她工作手册上那个“三不”青年的形象突然有点模糊了。
陈屿峤是四个多月前来到海宇家园的。这和她在雁山社区了解到的、“好几个月没见她儿子回来”的信息是一致的。
“我入职以后分到海宇社区嘛,那个时候认识的阿峤。之后搞什么活动的时候,他有空都会来给我们做志愿者。”甘恬想了想,改口道,“不,他基本随叫随到呢。”
她宛如正陷在抚今追昔的少女情思里,脸颊微微泛红。
林双却不得不在这时打破她的绮想:“他……不用上班吗?”
甘恬愣了愣,话语突然有些磕巴了起来:“总、总要慢慢来的嘛。虽然阿峤暂时还没有工作,但我们社区也有好好帮助他,给他提供各种机会,他还是能实现自我价值的!”
她顿了顿,“对了,你看到那个小胖子吴应致了嘛?他是阿峤乐团的鼓手,他们现在有时会接一些商演,也挺好的!”
林双没料到甘恬会连珠炮似地为陈屿峤辩解这么多,但她轻易就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陈屿峤的确是个“无业游民”,和少年时代一样还在搞音乐,并且接受着社区的“帮助”。
社区为什么要帮助他?听甘恬的语气,他的问题似乎也是这里的老大难。
无业,玩乐队,随叫随到的志愿者……
难道,真的像她猜测的那样,他不小心犯了什么错误,正在进行社区矫正?毕竟,在大众的认知里,这样的“浪子”很容易误入歧途。
在昏暗的场所飞.叶.子……喝high了酒驾……聚众闹事……
一幕幕可怕的场景浮现在脑海,又把那个“三不”青年的影像勾勒得清晰,刚才撑着红伞的陈屿峤慢慢消融进雨幕里。
林双心头惴惴,忐忑地、试探性问道:“他做了什么错事吗?需要社区的帮助?”
“你说什么呢?!”甘恬反应了一会儿,倏然变脸,大声说道,“阿峤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犯什么错!”
见她的脸蛋刹那间涨得通红,林双赶忙安抚:“你别激动……我只是想要了解一下他的情况。”
“那你也不该主观臆断,胡乱猜测呐!”
林双怔住了。
她是在臆测吗?她为什么要对陈屿峤的经历进行这样的推断呢?难道,她是关心则乱吗?
甘恬的愤懑点醒了林双。
“你说得对,我很抱歉,是我工作不够严谨。”
就算陈屿峤不是她的服务对象,她也不该凭借他人的信息,过早地给他贴上标签。一个优秀的社工是不能抱着自己的预设开展工作的。
空气蓦然尴尬沉闷了起来。
“……也没有那么严重啦。”许是看她一脸歉疚,语气也相当诚恳,甘恬又反过来安慰她,“我刚刚也有点着急了,就很疑惑你为什么会那么想阿峤……”
几个回合下来,林双对这个妹子的脾气多少有了点了解。与爽朗又不失体贴的她相比,甘恬更加率直外放,各种情绪来去由心。
“我理解。”
如果少女时代有人这么“诋毁”她憧憬依恋的人,她也会心急如焚地为之辩解吧。
林双扬起笑脸,语气诚恳柔和:“那么,你可以说一说,他到底有多好吗?”
“就是很好啊……今天他放弃了练团主动来帮忙。以前只要有什么活动,在群里说一声的话,他也基本上是第一个报名的。”
“就是说,他只是一个单纯的社区志愿者,对吗?”
“对呀。”甘恬蹙眉,“不然呢?”
林双摇头,心里却有种大石落地的松快,暗哂自己过度脑补。
“甘恬,你们好了吗?”
外头响起克制又有节奏的敲门声。
对面的视线“咻”地越过林双头顶,伴着响亮的应声:“好了好了阿峤,你进来吧!”
林双扭过身,目光转向门口。陈屿峤旋开把手,慢腾腾地踱进阅览室,手里攥着条毛巾,一下一下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他脱掉了雨衣,上身是一件杏色短袖T,领口大剌剌地露出苍白凸出的锁骨。浅蓝色长仔裤的下头,赤脚趿了双黑色的凉拖。简单的搭配显得他整个人清爽素雅,头上苦亚麻的发色也不似林双听闻他人描述想象出的“黄毛”那么油腻乖张。
他站姿松弛,扯掉毛巾垂下清澈的眉眼看着林双她们,眉尾吊着的一颗痣随着他说话时表情的变化悠悠起伏。
“郑淑宜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很难得啊。不过我之前在忙,没有接到。”
“……”
林双立刻绷紧了神经,盯着正在回拨手机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