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说得凤姐和三春都是脸色惨白,黛玉不觉一笑,道:“听她乱嚼舌根子呢!刺客杀人,在皇家里原是极常见的,有的为了钱,有的为了权势地位,有的是前朝余孽,说起来,皇家里的阿哥,也没有没遇见过刺客的。”
惜春脸上有忧色,拉着黛玉的手问道:“姐姐住在贝勒府里,天天都是这样危险吗?若是老祖宗知道,心里必定担忧的。”
黛玉拍拍她手,娇声笑道:“刺客又不是冲着我来的,再说,四哥若是护不得我的周全,也不会叫我住在这里了。”
说着眸光流转,全是笑意盈盈,道:“我有辟邪呢,最是护主的灵兽,只有不知事的人才来惹到我头上。”
宜人笑道:“罢,罢,罢,说起这些事情做什么?原是与咱们小老百姓没什么相干的!姑娘带着链二奶奶和姑娘们都去园子里玩耍一番罢,上一回链二奶奶来,也没进我们家的园子呢!”
黛玉兴冲冲地忙挽着惜春笑道:“正是,今儿个才叫十三哥哥给我搭建了一个秋千呢,正好姐妹们来一同玩耍。”
说着便往外走,也不理窗外一阵丫鬟的窃笑之声。
那园子不过就是一些江南的山水,点缀着几块太湖石,别的也就是一些花木葱郁,没有那种泥金堆砌的华丽。
禛贝勒府中最寻常的就是古刺槐了,树干曲折玲珑,枝叶碧油油一树,等到五月槐花开的时候,香味浓郁。
黛玉笑道:“我最喜欢这里的五月呢,那时候四哥和十三哥哥总是会采下一串串的槐花儿,淡绿色的花萼儿,雪白的花儿,比满树的梨花还好看还清香,生吃的时候有一股淡淡的香甜,若是叫人做成了窝窝头,或者是油煎饼儿,愈加好吃。”
在荣国府中,从不曾有这般低贱的树木,故而三春和凤姐也不曾见过,更别说五月的时候还吃槐花的窝窝头和油煎饼儿,因此听了黛玉的话,年纪最小的惜春不觉咽了一口唾沫,道:“林姐姐,明年槐花开了的时候,我也要吃。”
黛玉看着她,笑着点点头,道:“好啊,这许多古槐,谁吃得完所有的槐花?”
两株最大的槐树中间果然搭建了一个秋千,结实的牛筋绳没有半分儿松动,中间却不是寻常秋千的木板,而是两边各有两根牛筋绳系着一把精致的椅子,椅子上还搭着一件半新不旧的金心闪绿蟒缎椅披。
黛玉因笑道:“四哥常说大户人家的小姐,总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素日里也不过就是能在花园里取乐罢了,一生都给深宅大院生生得困住了,不知道外面的风景,故而叫十三哥哥给我搭建了一个秋千好玩耍。”
说着坐了上去,宜人过来推着秋千荡漾。
见黛玉笑得开心,惜春也不觉心中蠢蠢欲动,上前道:“林姐姐,你也让我一让,我也要玩!”
黛玉下了秋千,惜春忙欲坐上,只是她从未曾玩过秋千,故而举动略嫌笨重,让黛玉一阵好笑,好容易扶她上了秋千。
宜人先荡时,吓得惜春还是哇哇大叫,过了一会儿,惜春却又喜笑颜开,不住叫道:“姐姐才使力一些儿,真的好好玩!”
宜人加了一些力道,惜春喜之不尽,背靠着椅背,舒服地眯着一双眼睛,神情满是得意。
古槐虬曲玲珑,每株古槐下又都有一个石桌,四个石凳,想来是休憩之用。
慧人将秋千前的石桌收拾了一番,摆上黛玉家常爱吃的糕点茶果,又垫了四个软垫,黛玉便招呼凤姐和迎春探春落座。
凤姐笑道:“妹妹在这里,倒是十分自在的,我瞧着也不禁羡慕起来。”
黛玉为之莞尔,道:“也没什么自在不自在,我只喜欢过着平淡的生活罢了,太多的是是非非,烦琐之极。”
凤姐若有所思地看着黛玉,也许越是平淡的生活,越是容易叫她笑得长久罢!
见黛玉如此坚定,想起贾母所嘱,素来鉴貌辨色的凤姐竟有些难以启齿起来。
偏生在这时候,就听得一个俏生生的声音道:“倒不曾想到,甫一进来,却见到如花女儿好几个!”
众人不觉往来声处望去,却见到一群丫头媳妇,簇拥着一个旗装丽人,俏生生地立在园子门口。
只见那丽人身穿一件大红旗装,绣着一团团金黄的石榴,取自石榴多子之意;粉红色的领口和袖口皆是绣着牡丹花样,显而易见取自花王之意。头上却是松松地梳着极家常的堕马髻,插着一枝百子千孙闹春红宝石簪子,满身珠宝玉石闪闪声光,愈加显得雍容华贵。
古槐淡淡的绿荫下,只见那女子生得长眉若春柳,美目如秋波,巧笑倩兮之间,竟是风情万种,珠宝玉石烘托得她更如神仙妃子一般彩绣辉煌,若说汉人女子秀似芝兰,她则灿若玫瑰,只是年纪较长,更显得艳美秀媚。
黛玉自住在禛贝勒府中,从未见过外人来走动,今见这女子,不觉一呆。
凤姐却是低声赞叹了一句,道:“呀!这是谁家的格格?竟是如此雍容大方!”
不知来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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