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魔族还是修士,丹田都是他们最脆弱的地方,而在对战之时,无论是谁都会一层一层的保护好自己的丹田,若是所有人的丹田都毫无防备,那么不是谁都能废了自己对手的修为了么?
而沈玉衡能一举废了半夏,则是因为半夏的大意,她是个有修为的魔族,沈玉衡只是个普通人罢了,谁能想到沈玉衡能做出这样的事呢?
半夏躺在那草地之上,腰腹间不断外涌的鲜血很快就把身下的草地都染成一片红色。
因为失血过多,她的神智已经有些模糊,眼前的东西也渐渐只剩下一团虚幻又模糊的轮廓。
她好像又做起了梦。
纠缠了她的梦境那么多年的女子的面目终于渐渐清晰了起来。
墨挽高髻,凤钗欲飞翔;榴齿含香气,纤腰若楚楚;珠翠辉辉,环锵锵;一身红衣,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一颦一笑,又仿若皎皎明月舒其光。
她一步一步的走近,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容,然后她朝着半夏伸开了双臂。
半夏费力的抬起自己的手,搭在女子的手心,那温热的触感让她的泪水顷刻间就已经决堤。
沈玉衡的身子就跌在她的不远处,她看着半夏伸出了自己的手,然后哭的像个孩子一般,泪水落进血泊之中,顷刻间就被血色淹没,最后血泪都混成一团,已经瞧不出什么分别。
骨女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她附身的镇魂石虽然在沈玉衡的乾坤袋之中,却并不受束缚,如今那一整块镇魂石都朝着半夏浮过去,她的虚影渐渐从那块镇魂石上显现了出来。
“别哭。”虚影拥住半夏,骨女那略微嘶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她这一辈子都没遇见一个能够倾心以待的人。
只除了半夏。
她看着半夏从蹒跚学步长成那个聘婷袅袅的少女,看着她在每一个夜里被噩梦纠缠,看着她无数次陷入争扎之中,可是她也只能看着她。
她没办法把她从泥潭之中拯救出来,只能看着她一点点的坠落。
“骨姐姐?”半夏的声音已经虚弱无比,那三个字已经低到几乎听不见。
是骨姐姐吗?她的骨姐姐啊……可是骨姐姐死了!死在那个沈玉衡的手下了!
她唯一的温暖,最后的亮光,被沈玉衡摧毁了啊!
她恨沈玉衡,恨到要把沈玉衡剥皮抽筋才能罢休!
她是魔君的义女,从她记事的那一天开始,就总是有人一遍一遍的告诉她,她是魔君的义女,她要毁掉整个修真界,她要带领魔族走向辉煌!
可是走向辉煌的路上满是荆棘。
如果想要让魔族辉煌,那么唯有用天下苍生的骨肉为她铺一条通天之路!
可是她不想啊!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杀人时,那个人不甘怨恨的目光。
她的手都在抖,整个人崩溃的大哭,最后吐的昏天黑地,一直吐到胃都要从肚子里吐出来一般。
她想活着,在她的脑海里,一直有一种几近于病态的执念。
无论如何她必须活着,她甚至都不知道这样的执念是为了什么,可是她就是那么深刻的去为了这个执念而努力着。
如果她不杀人,就会被人杀。
每一次当她的手上染满鲜血,那些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总是她吐的昏天黑地,崩溃的大哭,最后却不得不再次拿起屠刀。
而每一次,那个温柔安慰她的人都是骨女。
她一次一次抚平她内心的伤疤,把她心里的空洞填满,她是她那沾满血腥的生命之中,最后的一抹纯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