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江知皱眉,心道这有些诡异过了头。
踱步向倒数第二幅石壁。
一阵风吹得乌云遮皎月,使原本一汪清亮的月色蒙上了一层阴翳,连带着他周围都暗淡不少。
裴江知仰头往天上望去,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唉——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会塞牙缝。”
脚下被踩的枯叶发出清脆的响声,与刮过耳边呼啸的风声倒是彼此应和。
裴江知不得已手眼并用地描摹第六幅壁画,无奈实在看不真切,他刚欲抬起左手顺着壁画上的纹路勾画一番,却又忽然意识到左手已经没知觉,也抬不起来了。
他心中郁郁,旋即抬起右手。
“知道我是左撇子吗?非得让我折了左手,真狠。”他阴沉沉地自言自语,对着空气发牢骚。
石壁粗糙不平,摸起来甚是划手,伴随着一粒粒的小石子,有的还尖锐异常。饶是指腹上早已布满了一层茧的他仍觉剌手。
裴江知皱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幸好洛清禾不在。要是换她来,娇嫩的手非得划破一层皮不可。
他一怔,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洛清禾了?
他摇摇头,摒弃杂念,侧头凝神感受着粗粝石壁上一道道深刻锋利的划痕。
不知道是不是只用触觉感知的缘故,这幅画在陡然在脑海中浮现,生动异常。
这幅画上...裴江知眯起眼睛,人们的穿着打扮似乎和之前那几幅画大相径庭。
不同的是,第六幅画上的人,无论头戴哪种冠式,都穿着长袍、大袖衫。一改画风,这...感觉上倒像是唐宋之风?
前五幅画上面的人,无论是王还是百姓,皆着极具民族特色的半袖衫,加之在腰间、颈间环佩以诸多饰品。
画中人物摸起来似乎极多,还摸到了马?
他生怕自己判断错,急忙又描摹一番,果然是马的样式。顺着马往上试探去,竟有一个人端坐在上。
“嘶——”
裴江知下意识地摸摸下巴,思索一番。
几个线索摆在面前:中原人、人数众多、骑兵。并且还记录在这种地方...前五幅画记录的应该皆是同一个国家的发生过的事,否则也不会前后如此连贯。这一幅画风一改,那么记录的应当就是他国来犯了。
裴江知心下有了几分计较,再将这幅画上下左右重新描摹一遍,确保没有疏漏后,向前方最后一幅画的方向迈步而去。
小猴子在他身后吱哇乱叫起来,裴江知转身蹲在地上,敲敲小猴子脑门:“怎么啦?乖一点儿,等我找到方法出去以后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小猴子呆呆立在原地,眨眨眼睛也不叫了,好像在思考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裴江知忍不住笑出声,“傻样儿!”
“给你起个名字,要不要?”
小猴子当然不会说话,它挠挠头,转而又看着裴江知。
“不说话就当你同意咯!小吉。”裴江知促狭一笑,他越看这小猴子越觉得它长得像某动画片里的卡通人物——吉吉国王。
裴江知拽了拽手中的藤曼,示意小吉该走了:“走吧,小家伙。”
四周的阴翳还没有完全消散完,不过比刚才已经好太多了。
起码能稍微看清壁画的大致轮廓。
最后一幅画,包含了两个信息:
一、专为勾玉打造的玉匣子在王殿上四方大敞,勾玉失窃。
二、上一幅画中的骑兵一路攻城略地,城门失守,此国沦陷。
一阵阴风刮过,裴江知打了个寒颤。
自从他掉到这个诡异的谷底以后,怪事就接连不断。先是绪云莫名其妙的时隐时现,到最后杳无音讯,他都怀疑当初在半山腰时,跟他对话的人到底是不是绪云?
他的视线往下看去,还有自己的左手——他试着动了动,还是毫无反应。
裴江知郁闷地吐了一口气,不仅如此,在被小吉带到这里的途中,还出现了一大片晶莹剔透的帝王绿。种水直逼冰种的帝王绿!价值几何啊...在这个诡异的谷底不知被谁,奢侈地当作了地板?
以及,一直不知从哪里飘来的、若有若无的女人的幽幽哭声。
他找不到声音的源头,注意力又被七面壁画完全吸引,暂时忘记了。现在探究完了,之前一直被刻意忽略掉的声音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裴江知咽了一口口水,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石壁上的画又是谁刻在这里的?如果说他脚下这片土地就是画上当年的外域小国,似乎也不无道理。
他记得从前看过的一本古代地方县志,蓉城曾在唐是一个独立的小国,名为安笠国。地处偏僻,又与当时中原人不齿的南蛮接壤,因此倒也在一隅偏安地存活了近百年。
可惜的是,唐末有一个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叫齐凌。他奉王命南下讨伐南蛮,南方诸国不敌,结局全部归降。
裴江知思索一番,脚下这片土地,会是曾经的安笠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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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清禾的手被阿嬷交到沈序淮手里,她瞳孔睁大,下意识地就想把手往回抽。
沈序淮比她更迅速,紧紧攥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她蹙起眉毛,美目里全是不解和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