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国土内,举凡坐监,日子都不怎么好过,相对而言上元县的监狱环境相对要好得多,范进上任之后着力打击狱卒盘剥囚犯勒索钱财的行为,负责监狱的又是关清这个心腹。关清的收入本来就是来自于范进而不是来自于监狱,陋规之类的收益看不上眼,行事完全按范进意愿不管那些规矩,是以狱卒都没了外快来源。
这些人本来与吏员一样,是世袭的差事,即使有锐意进取的官员革除其职务,也是儿子承袭,没什么畏惧,地方官也没法约束他们什么。可是关清这么个铁杆心腹是他们着闲话,金玉奴忽然从贴身的荷包里摸出一枚弹丸递到郑蝉面前:
“婵姐,这个弹丸你认识不认识啊?小妹在院子里捡到的,不知道咱内宅里这么会有这东西。”
郑蝉一撇嘴,夺过弹丸随手就扔了出去!“别摸这个,太脏了。摸了之后你怎么做饭啊?这东西当然是咱内宅的,还不是那个薛五麻子?就是这几天总腻在老爷身边的那个小贱人。她是行院出身,腌H的很,连她用的东西也是一样脏。她号称叫什么武状元,打得一手好弹弓,尤其是能打连珠弹,听说在老爷上京赶考时,她一把弹弓打散过好多盗匪。你以后看见她小心些,这种行院出身的女人,心思最坏,人也最不要脸,当心学坏了……你脸色怎么了?怎么这么难看?”
“没……没什么,小妹只是不大舒服。”金玉奴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拿出帕子擦着脸上的汗,趁机将身体转过去,只把后背对着郑蝉。手紧紧地握住了香包,在那里还有两枚弹丸,两枚从自己父亲眼中取下的弹丸,与自己在内宅捡到的弹丸一模一样。
原本以为只是巧合,但此时已经确定,这家的男主人,就是当日打瞎了父亲双眼,害老人家丧命,又把整个村子打得不复存在的罪魁祸首。而薛五,就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如果不是父亲亡故,村子的散掉,自己也犯不上和洪郎进京,也就不至于被强人掳去,被恶人侮辱,和丈夫儿子分开。可是如果不是她们,自己也不可能脱离苦海,现在依旧要受冯邦宁那些人的糟蹋。这一家到底是自己的恩人,还是仇人……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郑婵这时走过来关切地问了几句,金玉奴只好强打着精神,说着没事,只是想念丈夫和儿子。郑婵宽慰她几句,又问起她生两个儿子的情形,不住夸她有福气,更难得的是,连生了两个儿子居然身材还没走样,金玉奴心乱如麻,顾不上与她寒暄,只胡乱应付几句。
这当口,范进的声音传进来,“婵儿,我不是说过了么,你不用干这种粗活,做饭的事给丫头就好,害我这一顿找。”
“当家的喜欢吃什么,只有我知道,交给其他人我可不放心。”郑婵说着向外走去,金玉奴看着郑婵的模样,如同看见几年前的自己。当初自己见到相公时,何尝不是如此。可如今……自己还回的去么?
她很了解丈夫,那是恪守礼法的书生,如果知道自己失身于人,而且还是两个,情形一同昌技,还会不会要自己?可是与自己遭遇类似的郑婵,就能获得一县父母官的宠爱,虽然没有名分,但是情形和夫妻也差不多,为什么命运会差得那么多?
心中转过万千念头,脑中如同乱麻,思绪混乱。直到郑婵摇晃着她的肩膀,金玉奴才如梦初醒般看过去,却见范进已经走进来看着她问道:“我听婵儿说,你的丈夫也是广东人?与我是大同乡?”
“是。”
“这我倒不层问过,但不知他住在哪里?”
“南海,金沙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