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贾氏接掌花家时,花家的情形已经很危急,城里的铺子由于家里人不肯学好,内外勾结,亏空公帐,全都处于亏损状态,有的濒临倒闭。贾氏用族里的公使钱先还了债务,又重新理了人事,才让铺面扭亏为盈,眼下的收益与她当初的经营是分不开的。是以对于五弟这一房闹事,她并没有什么畏惧。
多年积威之下,叫得最凶的五爷花正节一见嫂子,声音立刻就低了下来。贾氏冷眼打量他几眼,哼了一声道:“我耳朵没聋,不必大吵大嚷。你在担心你的铺子是吧?”
“大嫂,这不怪我啊。几位多年合作的老主顾,都已经派人递了话过来。若是咱们的家事料理不清,就不和咱们合作了。这还不算,之前咱们与郭家,文家做生意,都是三节清帐。现在倒好,他们在店里逼着我们结算货款,差一个子都不行。小弟手上哪有那么多现银周转,这是要命的。还有在咱家绸缎庄存了银子的几位,也都派人来要求提款,说是对咱们信不过。大嫂啊,这事要是不想个办法,咱们城里的生意就要垮了。”
“我知道了。银子总共差多少,你报个数字给我,我让继胤拿给你。再不够,就拿咱们仓库的粮食去完,一旁四房的花正荣道:“大嫂,在祠堂里当着祖宗的面,我们大家说话一定要讲良心。这次官府还真不是横加干涉,而是我们自己把事做差了。大哥一个人在京里那么多年,他是个男人啊,找一个女人来陪,不是很寻常?为何对他的骨肉如此刻薄,又非要把那女人卖掉。难道我们花家已经穷到管不起一个人的口粮了?听说大嫂到现在还不让人给那女人送足吃喝,这未免太苛刻了吧?不管怎么说,她也伺候了大哥那么多年,还给大哥生了儿子,这是我们花家的功臣。如果不是大嫂你做事太不留余地,又何至于闹到如此地步?”
花正节也道:“是啊。本来那鲁员外每年要收几千斤茶,这回好了,一斤也不肯收我们的,那些茶叶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咱们家又不缺那几个钱,何至于非要把人卖了,还要上绑的?您是不曾进城,城里人现在看我们花家那眼神真是……我都抬不起头来。”
一向少言寡语的八房花正英乃是举人,算是花家可以挑大梁的角色,只是一向只做学问,此时忽然开了口:“大嫂这些年对家里的功劳,我们都看在眼里。谁敢说大嫂的不是,祖宗都不能答应!但是……大嫂年纪一天大过一天,神倦力衰,遇事思虑不周,也是情理中事,大家不可要求过苛。大嫂,你这些年的辛苦,我们看在眼里,也知你不易,好在眼下花家子弟多已经成丁,可以出来管事,你也是时候该歇一歇了。在房里享享福,不要操心外面的事,若是让你一个妇人每天操劳,我们就太无心肝了。”
怎么回事?
贾氏心知不妙,一双眼睛扫过花家各房管事之人。平日里对自己唯唯诺诺的各位兄弟,怎么此时却一致朝自己开火了?难道……他们想趁机夺自己权?
这些年来贾氏严肃家法,也知得罪了不少人。但是一来有老辈支持,二来自己持身甚正,并没以族长身份多吃多占,也给家族带来了大笔利益。各房即使有意见,也不会提出来,更不敢觊觎自己位子。今天,他们是要造反?
眼下没有族长,她的身份与族长其实差不多,手上那根拐杖如同权杖玉玺,在地上用力一戳,发出声闷响。
“四弟,五弟,八老爷,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眼下我花家多事之秋,正该同舟共济,你们不会是想在这个时候自相残杀吧?”
“大嫂,话不要说得那么严重。我们只是劝你别固执罢了。”花正节道:“眼下是多事之秋不假,正是如此,我们才想怎么过关么。咱们是老百姓,哪能跟官府作对。何况还有几位员外的面子,咱们不能不管。”
贾氏道:“官府又怎么样?继胤与胡中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