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说是左峰在外头等她,其实等着的也不是左峰。
是左峰派来的人。
来人看到苏锦安然无恙地出来,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苏锦打眼一看她带来的人,撑不住有些好笑。
带了这么多人过来,是打算她要是不出来就直接进去抢吗?
柳嬷嬷注意到苏锦眼中的打趣也有些无奈,叹了口气才低声说:“少夫人头次进这门,不晓得里头这些人的厉害,我这也是不得已的法子,还望您莫怪才是。”
听出她字里行间对顾家人的嫌弃,苏锦眼中闪过一丝浅笑没接话。
柳嬷嬷倒是没把她当外人,自顾自地说:“顾家男子在外行事蛮横,女眷也不遑多让。”
“这相府深深,里头刁难人的手段数不胜数,您头次来,自然是要多防备的。”
左家跟顾家虽有多年前的姻亲在,但是自左家小大姐离奇病故后,两家关系交恶,至今不见任何好转。
要不是柳嬷嬷今日有事出去了,顾家去接人的时候,她就不可能同意让苏锦出门。
苏锦在她的碎碎念中上了马车,坐下却说:“嬷嬷,舅舅回去了吗?”
“还没呢。”
柳嬷嬷笑着说:“二爷去了城外的城防大营,一时半会儿只怕是回不来。”
“不过二爷吩咐人回来说了,最迟明日中午就会回来,届时跟着您一起去接少主回家。”
苏锦摩挲着指腹想了想,说:“那咱们先不回去,去玄武街上转一转。”
昨日秋梨把京城里时兴的衣裳都各自买了一件带回来,苏锦看过心里大致有了数。
但是要想做到胸有成竹,她还是想亲自去看一看。
柳嬷嬷是左家伺候的老人儿,对顾瑀是发自内心的疼爱,连带着对苏锦也是万般的纵容。
一听苏锦这话,她下意识以为苏锦是要去买什么东西,马上就说:“掉头,去玄武街。”
马车出车头缓缓调转,柳嬷嬷嘴上闲不住地说着话,苏锦时不时答上一两句,听到顾麟二字的时候,忍不住微微扬起了眉。
“顾麟被抓了?”
来京城这些时日,苏锦听说了不少关于顾麟的热闹,可据说这人不是前些日子才闹出了笑话吗?
怎么这么快又被抓了?
柳嬷嬷带着嫌弃说:“那人本就是个根子不正的外来货,再加上这些年被顾家老祖宗宠得越发不像话,三天两头就丢人现眼,惹祸被抓更是常有的事儿。”
“他这次在花街柳巷与人争妓子,发狠带着下人把那人打了个半死,这样的事儿本发生在他的身上本也是常见的,可谁知道这次竟是碰上了硬茬子。”
顾麟打的那人本身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可问题是,那人的家里有人了不起。
那是如今在宫中最受宠的贵妃的亲弟弟,在京城里也是出了名儿的纨绔。
两个废物相争,阵仗不大的话,那也就是两家长辈互相安抚一下就揭过去了。
可这次不一样。
顾麟把人的腿打断了。
而且据太医说,被打断的那条腿似乎是医不好了。
贵妃娘娘家中就这么一个弟弟,现下出了这样的事儿,自然是不愿善了。
柳嬷嬷不清楚现在闹到什么程度了,只是说:“事儿闹得太大,轻易压不下来,皇城司的人去了偏帮谁都不是,索性就一股脑把人都抓了回去,只等着这两家的长辈各自去给说法呢。”
苏锦想着先前在花厅时顾家众人的神态,幽幽道:“顾家应当是还不知道这事儿。”
起码女眷不知道。
否则今日哪儿来的闲工夫为难她?
柳嬷嬷一言难尽地撇撇嘴,冷笑道:“那冒牌货本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少主既是找回了,那就该是各归各处,可顾家偏生把人留了下来,还对外声称此人是少主的义弟。”
“这事儿是顾家做得不厚道,顾麟惹出什么祸端来,也该是由顾家长辈自去料理,您就不必为这种糟心事儿挂心了。”
苏锦听完笑笑不言,心里倒是有了几分庆幸。
万幸顾瑀自小根子没被养歪,否则的话,她俩都不见得能凑在一处。
苏锦在说不出的唏嘘中到了地方,扶着冬蝉的手下车,在街上慢悠悠地往前走。
柳嬷嬷跟在她的身侧,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给她介绍着这里的情况。
天子脚下,皇城盛世。
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街边的店面和小摊也是流水似的不断向前流淌,一眼看过去压根就看不到头。
走着走着在前头看到聚集了一堆人,相对敏锐的柳嬷嬷马上说:“少夫人,您在此处稍等,我这就叫个人上前去瞧瞧是怎么回事儿。”
瞧这阵仗,前头像是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