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个儿不高,哪怕是抱起来全然不费劲儿,可被布料遮挡住了大半视线,只能勉强露出个脑袋尖,扛在肩上倒是不挡视线,可张牙舞爪的走在人群中总有不便的时候。
顾瑀跟在后头看了片刻,到底是没忍住伸手接了过来。
“你知道你抱着这个挡在面前走的时候像什么吗?”
手上空空的苏锦茫然眨眼。
“什么?”
“像一匹料子成了精。”
完全看不见脸。
顾瑀单手抱着料子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到正在冲着自己斜眼运气的苏锦,忍住笑说:“时辰不早了,再不赶着回去的话,晚饭没有饺子。”
苏锦很想让自己看起来非常有骨气。
但是事实证明,在衣食父母的面前骨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其实偶尔也是可以忽略的。
她忘了上一秒的忿忿,愉快地拎着小布包撵上去,凑近了神神秘秘地说:“你知道刚才那几块帕子卖了多少钱吗?”
苏锦跟老板谈价钱的时候顾瑀有意回避,因此只能猜到大概卖了个不错的价,不知具体。
扭头瞥见苏锦眼里泛着亮光的兴奋,顾瑀故作好奇地说:“多少?”
赚到第一桶金的苏锦按耐住兴奋竖起三根手指,乐道:“三十文!”
手帕是男女都用得上的东西,不是什么稀罕物件。
寻常的粗布手帕最多三五文一块,稍好些的绢布帕子带些花样的,能卖到十几文,再精致讨巧些的,具体多少价就要根据绣娘的手艺和用来做帕子的料子来定。
是个富人不在乎价高,穷人不在意精细二者都用得上的东西。
三十文,听起来不多,可要拿着去逛一圈集市,能实打实地换回来三十个鸡蛋。
而苏锦足足卖出了五块。
那便是一百五十文。
寻常农户家中靠着辛苦攒鸡蛋要想攒下这个数,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由此可见老板对苏锦手艺的认可程度之高。
顾瑀没想到那么个小到不起眼的东西能卖出这个价,眼中泄出一抹意外的笑意。
“不错啊,一块手帕能顶得上捡一个月的鸡蛋,今晚正好给你多打两个鸡蛋和饺子馅儿。”
“只是我听人说过,刺绣伤眼,家里的吃喝有我扛着,你闲暇时做来取乐就行,不必太较真,还有就是……”
顾瑀脚步微顿,转头看着苏锦认真地说:“回去以后,别跟任何人说你卖绣品赚钱了,自己赚的银子自己收好了,知道吗?”
顾家都是些贪心不足的人。
靠着顾瑀卖命得来的银子建了青砖大瓦房,过上了好日子,但是这些人是不会晓得知足的。
怕苏锦不明白自己的意思,顾瑀自嘲一晒漫不经心地说:“自五年前起,我就在往家中拿银子,少的时候二三两,多的时候十两八两也有,粗粗一算这些银子供家里的吃喝绰绰有余,可无时无刻都有人在喊穷哭贫,不是因为不够,而是因为人心不足。”
一旦让人知道苏锦在做什么,那她辛苦赚到手的这点儿可怜的铜板,就会被人想方设法地挖走。
顾瑀自己迫于无奈吃了黄连当哑巴,但是他不希望苏锦熬红了眼换来的银子去给他人的贪欲做嫁衣。
苏锦稍微一想就猜到了他的意思,点头之后又不由自主地拧起了眉。
“你能挣这么多的吗?”
“那老太太手里岂不是捏了数百两的家底?”
数百两的家底,这在村子里可是实实在在的富户。
难怪顾家那么多人宁可让田地闲置着也不出去干活儿!
种地干活儿哪儿有吸顾瑀的血来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