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钱谦益讲解了大约有一个时辰,萧木便宣布上午就先讲到这里,然后让王承恩拿来了纸笔,很明显,是想让钱谦益接着给关羽、岳飞和文天祥这三个名臣画像。
钱谦益这次作画比之前两次从容得多,看起来成竹在胸,接过了笔之后,便毫不犹豫地在纸上画了起来。钱谦益动作潇洒流畅,完全展露出了文艺界泰斗的风范,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让一边观看的萧木和林檎目不暇接,差一点都跟不上钱谦益作画的节奏。
笔走龙蛇之下,只用了半个时辰,大概跟昨天画诸葛亮画像的时间一样,钱谦益便画完了全部三幅画像,萧木和林檎虽然目睹了整个过程,却仍然不太敢相信眼前的现实:钱谦益作画非但度奇快,画像本身也是神形俱佳,就算有人成心想要在画上添减几笔,也只会感到无从下手,整幅画浑然天成,看起来更像是天然生成,而不是人为绘制出来的。
画中的人物同样让人肃然起敬,萧木觉得这样的画像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看了肯定会生出杀敌立功、报效朝廷的冲动。就算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油条,看了这几幅画像之后,恐怕也会气血翻腾,生出将来自己也要被画成这样画像的心思来。
“这个钱谦益果然名不虚传,这么短的时间就画出如此传神的画像,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会相信的。”萧木看着几幅画像,同时在心里想着。
当然了,钱谦益能够有这么良好的表现,同样也是有原因的,这才是打死萧木应该也不会想到的。
事实上,在打听到了周延儒也被皇上召去讲书之后,钱谦益顿时就有了紧迫感,同时也生出了想要跟周延儒一较高下的想法:你周玉绳虽然是万历四十一年的状元,但我也是万历三十八年的探花,比你这个状元也差不了多少。而且,要是论资排辈,比起资历来,委屈你周玉绳叫我一声前辈,也是理所应当。
钱谦益自觉找到了敌手,自然知道不能被周延儒比下去,最好还能在皇上面前露上一手,跟皇上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昨天下午钱谦益就开始准备,直到晚上也没有想要休息的意思,而是几乎一宿没睡,通宵演练画技――应该画的人物都已经知道了,钱谦益准备起来也是目标明确,在反复尝试,每个人物都设计了好几种画法之后,钱谦益终于才选定最后的最佳方案。
于是,今天萧木下令让钱谦益继续作画的时候,做足了功课的钱谦益当然没有任何紧张感,反而对自己的准备十分有自信,一想到能给皇上留下深刻的印象,心中更加兴奋的钱谦益画起画来也是更加的得心应手,以至于最后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全部完成,比他预想的时间还要快了不少。
萧木和林檎自然不知道钱谦益背后所做的充分准备,还以为他是即兴而画,现在满脑子都是类似“这个钱谦益真厉害!”、“古代的读书人都是这么变态的吗?”这样的想法。
萧木对钱谦益的画像自然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丝毫没有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狠狠地赞赏了一番,夸得钱谦益连连推辞,“惭愧”、“过奖”、“谬赞”这样的词换着花样说了半天,实则心里已经美开了花。
萧木和林檎还有钱谦益就大明的艺术创作的话题相互交流了一番各自的看法,转眼时间就到了中午。高高兴兴的萧木便高高兴兴地安排王承恩送走了心里高高兴兴的钱谦益,看到皇上、娘娘都这么高高兴兴的,王承恩的心里同样也是高高兴兴,一路上跟钱谦益也是高高兴兴地谈着天,两个人也全都是高高兴兴的。
送钱谦益出了宫,王承恩就很快地赶了回来――马上就是用膳的时候了,当然需要自己在一旁伺候着。萧木对钱谦益画的画像十分满意,心情也是大好,不知不觉地多吃了一碗饭,这当然全被王承恩看到了眼里,心里希望着皇上能够常常召见钱谦益进宫。
用过了午膳,萧木便吩咐王承恩,让他把这两天最新画好的“名臣牌”画像连同之前的“奸佞牌”画像一起让人印制出来。本来萧木就吩咐过王承恩增印纸牌,只是后来因为想要新增奸佞牌和改进名臣牌,所以王承恩也特意安排下面先印制了其他的牌,现在新增的画像已经画好,只需要再让下面的人加印就好。于是王承恩欣然领命,表示这就安排人去办,明天一早就能印好一百副纸牌给各宫娘娘玩耍解闷,还能够给皇上用来赏赐皇亲国戚、公侯伯爵以及有功之臣。
王承恩的安排很是得当,同样让萧木感到十分满意,便夸奖了王承恩一番,说了几句大概类似于“你办事,我放心”之类的鼓励话,让王承恩感到受宠若惊,整个皇宫的氛围好像都变好了。
萧木甚至觉得今天实在是美好的一天,从早上到现在,每一件事情都让自己感到那么的满意。
用过了午膳,萧木和林檎简单地休息了一下,便跟昨天一样,继续找周延儒前来讲书。周延儒同样也打听到了给皇上讲书的不只自己一人,自己还有一个劲敌。
钱牧斋的名头确实很响亮,周延儒也不得不重视这个竞争对手,给萧木讲书之前,也同样是精心准备,可以说是做足了功课。而且考虑到今天上午钱谦益会从昨天下午自己讲倒的位置给皇上继续讲,所以周延儒在准备的时候,也跳过了紧接着自己昨天讲过的那一部分,而是着重地准备了那之后的内容。当然了,就算是“跳过”的内容,周延儒也没有完全忽略,同样细心准备了一番,只是相比之下没有那么的“充分”而已。毕竟皇上日理万机,万一今天上午有了其他的事务,没有空闲叫钱谦益进宫讲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