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凡池在患得患失这一点上,心性并不成熟,甚至还不如一个孩子弄丢了手中的糖葫芦,哭个一时半会,便平息。
换作陆凡池,他总会往死处想,总会把所有罪责揽在肩上。
如果早点发现内鬼,不去找楚慕青,不应允那日的擂台,也不会有亡命鸳鸯。
这一切怎能不怪罪自己的能力不足。
楚家宗祠,凤凰古藤在黑夜下,片叶也能够红得绚丽。
只是树下没有了楚云昌。
楚翔站在灵堂前。
身后走来的少年,一袭白衣,赤脚站在院内,地面传来的冰凉,不如灵位前那人的心凉。
楚翔回头,那少年气喘吁吁,悔过二字写满脸上,他的双眼一直在“天生将相”牌匾下寻找,从上至下,从左至右。
陆凡池心有小庆幸,苦笑道:“为什么没有?没死?”
楚翔眼神落寞,嘴上似是被缝住针线,摇头走向旁边的一间房门前。
陆凡池视线追寻,双腿也不由得跟去。
门被推开,屋里的火盆,还燃着未熄灭的纸钱,雪白色纸花在顶上中间,白绸挂于两边,底下是一桌,桌上摆着三个灵位。
半截“凰翼”在其中一个灵位的旁边。
与它的主人一样,冷不伶仃,没有往日的光辉。
陆凡池声音颤抖,问道:“为什么...不能在那块牌匾之下?”
“我爹这三兄弟,没有一个是让我爷爷省心的,中间的是我大伯,楚云昌,在朝堂上骂了裕王,家里长辈说是败坏楚家名声,三叔,楚慕青,没有继承家传道心,已经是离经叛道,还同我大伯一起顶撞了曾经的驻城将军。”
刚要说到下一位,楚翔嘴边的一抹愁感,让他颤抖着张开嘴,“我爹,楚化疾...一身病患,明明不能上战场...我不明白...为什么到死都愿意追随我三叔,明明三人当中资质最差,明明还有我...”
陆凡池走进凰翼长枪,老酒鬼倒酒的动作尚未忘记,那日在阁楼里,一见如故的拜把子笑话挂在耳边。
一代“天下无双”就此落幕,可还未曾见过楚将军的意气风发。
只记得战场上的修罗,持枪不倒。
这便是心骨境的修士?既然如此不堪一击?为何还硬生生开城门。
陆凡池问道:“所以,他们是配不上天上将相吗?”
楚翔心如刀割,不愿说出,轻声说了一句:“他们配,只不过,不是楚家的将。”
陆凡池久久未能平息,裕国一行,凡是遇到的,都在三言两语间失去。
玄女教,方道全,楚家,青楼花魁。
仿佛他们身上都有着同样的经历,都在人的疾苦之中重生。
他们之中有举手造生杀,也有放手成遗憾。
而梅晗与楚慕青都有强烈的欲望,前者为不谦不让,后者是天生傲骨的不屈之意。
追求欲望的道路不同,结局却是相同。
欲望也是人道中的一种?还是人道本就是追求欲望。
陆凡池也有欲望。
是纯粹的欲求荣华富贵,也是欲成叱咤风云,寻求长生的修士。
看着囚龙长城那饱经风霜的城墙。
矗立体内的石碑告诉他,欲要这个天下再无战事。
人情薄如秋日浮云,楚家的长辈无一人来此探望祭奠。
陆凡池将几两黄酒倒在灵位前喃喃道:“天下无双,也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
离开了楚家几天后,没了凡青,一大早陆凡池便守着空院。
囚龙长城那边,也不再封关,过往商队逐渐也多了起来,原本停留在裕国的异乡人终于走上了回乡的道路。
一位身穿青蓝衣袍的青年御剑飞过囚龙长城,莫昭没有拉弓,而是仍由那青年入了关。
青年早在半个月前就来到裕国,奈何当时封关,在城外迂回了许久。
他一路跟随着手上一纸寻灵符,符纸经过多次响应,在靠近庆平城城外小竹林那,灵光愈发强烈。
最终一纸灵符从天而降,落在院内,陆凡池低眉看着灵符,从怀里掏出与其相似的灵符。
青年将剑气收鞘,踏地而落。
陆凡池抬头。
“苏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