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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篇 复仇的黑手(下)(1 / 2)

龙族 李荣道[韩] 更新时间 2019-09-25

 第七章

我们回到了旅馆,时候还算很早。这是因为我们刚吃完午餐就回来。太阳还高挂在天空,杉森和吉西恩借口要去做一做饭后运动,就又跑去后院凑在一起了。独角兽旅店的所有佣人们随后也全都一窝蜂跑到后院,观看他们两个人比武。卡尔则留我们房间里,他又在看书了,而我只是在大厅里闷坐着。

真是无聊啊!大白天的,旅馆大厅这种地方是个几乎无事可做的场所。要不要去看杉森和吉西恩比武呢?唉,还是算了。要不要就我一个人出去逛逛首都?嗯,不行。我没有自信可以正确找到回这里的路。

从后院那里,刀剑碰击发出了热闹的响声。锵锵!锵!锵!哼嗯。那两个人一定打得很过瘾。拍手声、叹息声以及赞佩声夹杂在一起,非常喧闹。可能后面的巷子已经又再度变成露天剧场之类的地方了。

“好无聊啊……”

我开始喀吱喀吱地刮着桌子。突然传来嘎吱一声开门声。有客人进来了吗?我看了看门口。

有三个人站在门口那里。走在前面的是两个块头很大的男子,在他们后面的是一个打扮得不错的少女。第一眼看上去,就像是高贵仕女以及护卫她的两名战士。当然,谁也不会想成是两个男子以及护卫他们的少女啦!我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之后,差点就爆笑了出来。

那两个男子都穿得很整齐,剑鞘上面都画着一模一样的的家徽。少女好像比我小两三岁,但她穿着一套看起来非常华丽的外出服装。真是奇怪!穿着如此华丽的少女应该是不会跑来住旅馆的。虽然不知道是谁让她出来旅行的,但是正常的情况下,这类的人应该会写封信给亲戚家或朋友家,托他们照顾。

那个少女到处环视大厅里面,那种态度,就好像生平第一次参观旅馆似的。她看着惟一一个坐在大厅里的人。当然啦,那就是我。我也怔怔地望着那个少女。

她对她旁边的其中一个大汉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个大汉就朝我走过来,说道:

“小鬼,你是在这里做事的吗?”

“您真的很不会看人哦,我如果是在这里做事的人,我早就跟你们说‘欢迎光临’了呀?”

大汉很慌张地看了看我。我从眼角瞥见到他后方,那个少女正在笑着的模样。大汉又说:

“呃,是吗?这是什么旅馆呀,客人来了,却没有任何人出来招呼一下?那么,对不起,我想请问一下,我们听说有从贺坦特领地来的使节团一行人在这里住宿,是吗?”

“使,使节团?噗哈哈。”

大汉一看到我如此爆笑出来,于是表情讶异地看我。我擦了擦眼泪然后说:

“是的。是住在这里。嗯,请问你们有什么事?”

“你干嘛问这个?”

“因为我也是那个使节团的一员。”

他用凶巴巴的眼神狠狠地盯着我看。

“你这家伙真是没大没小。我可不想和马僮或佣人说话!你去请你主人出来。”

“我的主人?哼嗯,好啊。请你稍等一下吧。喂,修奇!有人找你哦?嗯,好,知道了。嗯,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那个大汉用莫名其妙的表情看我。我解释给他听。

“因为我的主人就是我。”

他的脸孔一阵青一阵红的。我掏掏耳朵,然后说:

“是这样的,我们一行人现在虽然有点忙,但是还没有忙到不能见客人的程度。但是怎么说也应该要报一下客人的名字,恭敬地请求谈话,那么才能愉快地相见啊!”

他一面抖着拳头一面说:

“混帐东西!你这个做下人的,一点儿都不知分寸,真是无耻!你在故乡时候的礼节都被丢到哪里去了?”

“真是的。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我是下人啊!你怎么硬要认为我是下人?你后面的那个少女比我年纪还小呢!可是我并没有认为那个少女是你们的女佣。你说是不是?”

啊啊!我的嘴巴啊!我应该要说话谨慎一点才对。那个大汉听到我这番振振有词的话,露出一副快要说不出话来的模样。我想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够了,所以亲切地说:

“请你们在这里坐着等一下。我去叫我们一行人出来。”

大汉用慌张的眼神看我,但是我并没有很在意,就上去二楼了。接着我叫来卡尔,又到后院叫那两个看起来像是结了深仇大恨在厮杀着的人,要他们进去。

“贺坦特领地的使节团一行人”集合好了之后,那两个大汉和少女更是一副糊里糊涂的表情。因为,所谓的使节团的成员,竟是一个稍显苍老、呵呵笑着的中年人、一个像是食人魔穿着人类衣服的战士、再加上一个头发蓬乱到应该要有鸟巢在头上的少年。卡尔微笑着说:

“听说你们有事找我们?我是卡尔·贺坦特,贺坦特领地的全权代理人。”

大汉赶忙介绍那个少女。

“啊,是。这位是哈修泰尔家族的艾波琳小姐。”

哈修泰尔?哎呀?

艾波琳静静地行了一个注目礼,在卡尔面前坐了下来,两个大汉在艾波琳后面侍立着。哼嗯,我和杉森是不是也应该在卡尔后面侍立着?唉唷,还是算了。整个会谈都交给卡尔好了,我们决定采取毫不相关的姿态。所以我、杉森和吉西恩退到稍微有点距离的一桌去,坐着一起喝啤酒,看他们会谈。杉森和吉西恩好像很想讨论刚才不久前领教到的招术,一副非常心不在焉的表情,但是两个人仍然还是静静地闭嘴,不去妨碍到会谈。

卡尔说道:

“你说你是哈修泰尔家族的人……”

艾波琳用很娴雅的语气说话,好像是一位很懂得礼仪规范的小姐。突然间我变得很想念杰米妮。

“我知道我们家族有一个人是以白龙卡赛普莱的龙魂使身份,被派遣到贵领地。”

“你是指那个小公子?”

“他是我弟弟。”

卡尔惊讶地看着艾波琳。他带着一副无法相信的脸孔,对她说:

“嗯,那个,对不起,我有一个疑问,那位小公子是哈修泰尔家的嫡子吗?”

艾波琳的脸颊上突然泛起了红晕。

“原来您知道这件事。是的,我和我弟弟被哈修泰尔家族收养。我虽然没有龙魂使的资质,但是托我弟弟的福,才得以一起被收养到哈修泰尔家族。”

卡尔脸上浮现出同情的目光。

“是……”

艾波琳摇摇头,然后说道:

“我早上去拜见了涅克斯·修利哲大人。听他说到卡赛普莱被阿姆塔特打败了。”

“……是的,没有错。”

“迪特律希……他怎么样了?”

那个龙魂使小鬼的名字叫做迪特律希啊?

呃,等等。

我仔细一想,我们对于那个小孩的事,根本一点儿也不在意!他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我们对于那个小孩的生死根本都没有想到呢?怎么好像把它当成是不需要去知道的一回事呢?

真的是这样耶!我,不对,是我们全部好像都这样认为,把卡赛普莱和那个名叫迪特律希的小孩看做是一体。卡赛普莱被打败了,就等于迪特律希死了,根本就是同一件事。这两个概念是分不开的。连卡尔也这样说:

“相信艾波琳小姐您也知道,龙死掉的话,龙魂使活下来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她紧握住拳头说:

“这是确实的事吗?”

“不是的。对不起,我并不确定哈修泰尔公子是生是死。”

艾波琳满脸的愤怒,看着卡尔。

“您的意思是您没有做确认?”

“啊,这个……”

卡尔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艾波琳怒气冲冲地说:

“原来您没有做确认!”

“……是的。”

艾波琳一面颤抖着嘴唇,一面看着卡尔。突然间,她滔滔不绝地说话,就好像是瀑布般地流泻出来。

“说的也是。重要的终究还是只有卡赛普莱而已。因为反正龙魂使是什么事都不做的生命体。他就像是跟着龙的附属品。只是为了和龙对话,才不得已一定要有这个麻烦的生命体存在其中。如果说卡赛普莱已经死了,那么龙魂使就是没有一点用处的东西,没有任何值得在意的价值了!”

我听到艾波琳的话,感觉连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确实是这样,我们都一直忽略他了。只有龙才是重要的。龙魂使什么事都没做。龙魂使是龙与人类的中间媒介物。他们只是一种象征,代表着龙听从人命令的约定……这好像是我曾经告诉过杰米妮的话?因为这样,我们才会对于那样的象征一点儿也不在意。

我们是如此地无情。我们把那个小小的孩子送到战场去,然后就全然忘记他了。只有伟大的卡赛普莱万岁而已。我甚至到现在都还未曾想过要去知道那个小孩子的名字!

艾波琳瞪大眼睛喊着说:

“所以……您们就连迪特律希是生是死,也没有想过要去打听……只是带着卡赛普莱战败的消息,就急急忙忙地跑到首都来。是呀,卡赛普莱都战败了,龙魂使还有什么价值可言啊!根本没有一点用处!所以只要去向殿下呈报战败的消息就可以了!”

卡尔整个头都垂了下来。

“我向你道歉。我不否认这些。”

艾波琳从位子上猛然站起来。她不停地颤抖着嘴唇,说道: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反而是我很抱歉。竟然跑来问我那个毫无价值的弟弟是生是死,浪费了各位的时间,真是抱歉!侯爵大人也对他的消息毫不关心,所以请各位安心吧!”

侯爵大人也对他的消息毫不关心?这是什么意思?卡尔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艾波琳直接行了一个注目礼就走出去了。两名大汉也很快地跟着她走出去。卡尔两眼呆滞地望着旅馆正门口。

我们几个人移到卡尔那一桌。卡尔带这沉痛的表情,一直低着头。

“卡尔。”

“唉,尼德法老弟。我现在很厌恶我自己!我竟然对那个小少年的生死,一点儿也不在意。”

“我们全都这个样子。我们以为‘卡赛普莱战败了’就等于是‘那个小孩死了’。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卡尔摇摇头。他用一种满是痛苦的声音说:

“这是我的错,这是我的错呀!除了卡赛普莱之外,迪特律希应该还是迪特律希自己才对。为什么没有了卡赛普莱,就没人去管那个少年的生死?所谓人类,并不是可以这样随便对待的生命……且不管他被拿来当成什么手段,有着什么样的价值,一个人不论有用或没用,都应该被尊重才对。如果费雷尔现在看到我,不知道会怎么骂我……”

我听到最后那一句话,整个人都傻住了。费雷尔,如果费雷尔现在看到我!

费雷尔。因为遥远敌国的间谍们做出阴险恶毒的事,让小孩子们失去了父母,而费雷尔这个善良的巫师为了那些小孩子,就此愿意在那个地方住下。他不分敌国或祖国,只把那事件事看做是大人对小孩子们所犯下的罪。所以,他身为一个大人,应该要代为赎罪。然而战败的理由,只因为这个理由,就不再去管那个龙魂使小孩的生死。啊啊,我真是太羞愧了!

妮莉亚表情惊讶地看着我们。

“卡尔叔叔,你笑一下。这样子。嘻咿……”

妮莉亚用手指把自己的嘴唇左右拉开,做出很怪异的笑容,但是卡尔还是一点也没有为之所动。

卡尔今天好像打定主意了。在我们桌子旁边,有一个啤酒桶被整个搬了过来,卡尔叫我把啤酒桶的盖子打开之后,就直接把杯子放进去,舀出来喝。老板看到啤酒桶被破坏,虽然皱起眉头,但是他要求我们连啤酒桶的钱都一起算给他之后,也就不再妨碍我们了。

卡尔醉了,露出一副很怪异的醉态。

“人类是邪恶的。人类的身体拒绝了大地,而用二只脚站着。看啊,人类骄傲的脸孔正立在脖子上面看着天空。所有纯真的动物都用头看着大地,但是只有人类,脖子上面立着一颗头注视天空,戏弄创造主。然而这满是罪的身体却一直在等待躺在大地里的时候到来,人类却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他绝对不是在大声喊叫,反而比较像是在耳语。而且他是一直不断喃喃自语地说着。如果有人跟他说话,他会立刻答话,接着就又恢复喃喃自语,所以我们决定不管卡尔,各自醉倒。

我的心情也很糟糕。我如果是那个小孩子,只因为拥有龙魂使的资质,就和父母生离死别,被带到贵族家之后,被送去自己不熟悉的战场上,然后没有人在意我的生死……***!

杉森是我们之中惟一曾经历过那场战斗的人,他反而比较沉着冷静一点。

“在战争之中谁管得了谁呢?连顾自己的性命都来不及。因为顾不了自己和别人,所以才会有人战死,不是吗?”

卡尔立刻应答说:

“你说得是很对啊,费西佛老弟……可是人类是邪恶的。人类以一个个体的身份来看这个世界,却将这个世界当成是自己的附属品,所有的东西都只是我的道具,价值基准全都在自己的内心。拿着那些牵强的价值基准,甚至根本不求别人理解,只希望他们无条件服从……”

杉森放弃劝他,喝了一杯啤酒。但是吉西恩却很认真地在听卡尔说话。他仿佛像是听到了这世界上最有智慧、最宝贵的话,一副好像很高兴的表情。

所以,一个是不断地地喃喃说话的男子、一个是认真听他喃喃说话的男子、一个是放弃了的男子、还有一个是既生气又羞愧的男子。就这样,四个男子构成了一幕忧郁的喝酒场面,酒正喝到一半,妮莉亚回来了。她搔搔后脑勺,说道:

“你们到底怎么了?真是搞不懂。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全都这副模样?”

卡尔几乎是把啤酒用倒的倒进嘴里,喝下之后把空杯子放进啤酒桶里,舀起来,又再倒进嘴里。好像泼水到失火的房子里似地,真是一副狼狈相。妮莉亚干脆发起脾气来。

她抢走了卡尔手中的啤酒杯。

“卡尔叔叔!不要喝了,请你听我说!”

“啊,妮莉亚小姐。请你说吧,我在听。噗噜噗噜……”

最后的那个声音是卡尔的杯子被抢走之后,索性把整个头使劲埋在啤酒桶里所发出来的声音。杉森和吉西恩吓得赶紧拉起卡尔的上半身。从啤酒桶里被救出来的卡尔都湿透了,而且几乎已经不省人事。妮莉亚吓了一大跳,啪啪地打了卡尔几下耳光。随即,卡尔睁着无神的双眼说:

“对我这个罪人所给的刑罚实在太小了。请再打重一点。”

“啊啊!我真的没办法救你了!”

妮莉亚把啤酒杯还给卡尔,就不管他了,然后转向好像还维持正常精神状态的人,也就是杉森,问他:

“到底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杉森露出像是先在脑子里整理一下思绪的表情,然后对她说:

“简单地说,就是有个小孩上了战场。他根本没想过要去打听那个小孩的生死。他只在意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而已。但是今天那个小孩的姐姐找来,向卡尔询问小孩是生是死。因为他不知道,所以无言以对。因此他觉得既抱歉又羞愧。事情就是这样了。”

“没什么复杂的嘛。于是他就变成这样?”

“不要把事情讲得那么简单!”

那好像是我的喊声。因为妮莉亚、杉森和吉西恩全都盯着我一个人瞧。我继续不知自己吵嚷些什么地喊着说:

“混帐东西!不要把事情讲得那么简单!那么杉森又是什么东西呀?他出生之后,活了一段时间,然后就死了?把你杉森的一生简略成这样,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可以吗?妮莉亚呢?她出生之后,活了一段时间,然后就死了?路坦尼欧大王呢?他出生之后,活了一段时间,死了!混帐东西,混帐东西!不要用这种方式来简单说明别人的一生,不把人当一回事!迪特律希,哦,***!那个小孩子担心白龙,还在深夜里跑去山上找薄荷。那个小孩骑在一匹过于巨大的白马上面,颤抖着出现在我们面前。为什么你不说这些?”

“这小子为什么这个样子?”

听到妮莉亚的答话,杉森好像回答说:

“他和卡尔差不多。一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想到过那个小孩,连一次也没有想到,觉得很抱歉,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真可笑。谁有办法对其他每个人都一一顾到?他们这种想法不是很愚蠢吗?”

“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你不要斥责他们。”

“是坏事啊。人不是这样的动物。如果对人持有幻想,一生都会过得很辛苦。修奇好像真的被伊露莉传染了!”

“这个嘛……”

“呜呃!”

杉森和妮莉亚讲话讲到一半,卡尔咆哮着,似乎又想要再度潜水到啤酒桶里。我看到溅出来的啤酒水珠撒满了天空。金黄色的水珠一粒粒的。我好像摔倒了。天花板看起来是斜的。

我似乎失去了时间观念。

实在很想定住脑中旋转着的感觉,我试着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却就是提不起来。

我感觉有人抚摸我的脸颊。那是女人的手……好像是妮莉亚的样子。她让我睡在枕头上,把被单拉到胸前盖好。

“修奇,你还好吧?”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回答。可能有点点头。妮莉亚说:

“整件事我都听杉森说了,那并不是某个特定人物的悲剧。”

我的眼眶好像湿了。她的手指轻轻地抚过我的眼皮。

“当然……迪特律希会被送到战场,和他自己的意愿无关,全都是因为他有龙魂使的资质。我会心痛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吧!因为我对于这个不幸的少年,竟没有好好看过他一眼、好好关心过他一次!”

妮莉亚的手开始不断轻拍我的胸口,让我感觉很安稳。

“但是,我们是没有办法花心力去爱所有人的。”

她的手很温暖。

“我们是人呀,并不是精灵。人类的小孩只要过个十年,就是个大人了。你也该像个大人才对。因为人无法不长大。”

不知道我是从妮莉亚的手上感觉到的,还是我自己的,总之我感觉有脉搏在跳动着。

“虽然这是令人遗憾的事,但是你一定要像个大人。我们活着的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机会幸福。一定会有人在不幸的那一边。所以当你看到不幸,你要学着忍耐。”

此时,一直低声跟我说话的妮莉亚,突然间语气有些俏皮。

“可是我说呀……不知为何,有时候好像可以永远做个小孩子。”

她嘻嘻地笑着说:

“哼嗯,这是有可能的。你看看卡尔叔叔,咯咯咯……我真没想到,那么严肃的脸孔,讲话一向都那么严谨的人,内心居然那么地纯真。我真的不敢相信。你似乎很像他。”

然后我妈妈说话了。

“修奇。乖巧的修奇啊。”

“妈,妈……”

“妈……”

“妈?妈!”

“不要走!不要走,妈!我没有,我没有!”

“没有妈妈,没有爸爸,我是孤儿。阿姆塔特把我爸爸带走了。我是孤儿呀,就像是费雷尔照顾的那五十个小孩一样。我跟他们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必须要靠我自己走。必须要靠我自己的脚走。他们为什么不看我?他们为什么不听我说?本来明明是一起走着的,为什么要甩开我呢?必须要靠我自己一个人走,不对!我们是可以一起走的。应该要一起走才对。”

“不是的。”

是伊露莉说的。她笑着说:

“这是你伸出友善的手,也解决不了的那种悲伤。这个嘛……到底你是为了谁而伸出手的呢!”

“伊露莉,你错了。”

“你错了,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妈妈,所以我了解什么是孤单。我想要伸出友善的手。我想要和别人一起走!我了解孤单。我就连其他人的孤单也能了解。我并不是因为不喜欢和别人打架,才伸出友善的手,也不是因为不喜欢听到人家说我是没规矩的小孩,所以我才伸出友善的手。我是因为了解别人的孤单,而伸出友善的手!我希望握到我的手就能够甩掉孤单。是因为这样子啊!”

“你并没有对迪特律希伸出友善的手。”

“那,那个……是我忘记伸出手了……不是的……不是啊!”

“没有人可以了解别人的孤单。”

真是个难过的梦……

“妮莉亚——”

“嗯?”

“我,我醒着吗?”

“什么呀?呃,好像是啊?”

“你确定?”

“你很纳闷吗?”

“呃啊!”

我的鼻子被妮莉亚拧得好痛,我紧抓着鼻子,整个人跳了起来。哦,我的天啊!为什么偏偏我是在床上呢?对呀。我一直在床上躺着。因为我搞不清楚自己身处的状态,结果我踩了个空,失足一跌,整张脸都撞在床铺旁边的地板上。杉森用体会了某些事的表情看着我。

“这是尼德法式的起床方法吗?”

“我原本就有追求独特事物的倾向啊。”

我一面随便乱说一面站起身来,原来已经是大白天了。

周围很明亮,而且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看来,现在已经是早晨快过去的时刻,时候不早了。哎呀,真是的,一整个晚上和一整个早上就好像被人裁切掉似地,从我的人生中消失了呀!卡尔正坐在自己的床上喝着咖啡。我环顾了一下四周。

“吉西恩呢?”

“他说要去一趟光之塔,然后就出去了。你身体的状况还好吧?”

“还好,谢谢你。”

“还谢什么谢,你这家伙。”

杉森微微笑了笑,递给我一杯冷水。我接过之后,一口气喝了下去。呜呃!我的肚子里响起了可怕的声音。因为肚子里的震荡,我甚至整个身体都抖了起来。

“这,这个不是冷水吧?”

“我还掺了一点点的龙之气息。应该会比冷水还更好喝。”

“嗯。原来如此。呕呃!”

我跑到厕所去。从房里传来杉森说的话。

“卡尔,事实上,那杯咖啡也是……”

“真的吗?嗯,难怪我觉得今天的咖啡香味有点……呜呃!”

妮莉亚今天没有出去。她正在照顾因为宿醉而累垮了的卡尔和我。一听到我们对她说抱歉,她半是抱怨半是笑容地说:

“哎呀。就算跑出去,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太无聊了。这个首都一点儿也不像首都。”

“什么意思啊?”

“我都看不到一闪一闪发光的漂亮东西。哼!本来在首都只要逛一个小时,就可以看到一些大婶们佩带着一些闪闪发光的饰品,或是藏在帽子里面,或是藏在裙子里头。看了令人心情多么地好啊。而且……”

杉森一脸不悦地说:

“你可以悄悄走近之后,偷偷地……”

“也是可以这样做的喽。因为在打仗的国家里,还想佩带一大串那种东西出来炫耀,这种行为我根本看不下去。”

妮莉亚理直气壮地说,于是杉森噗嗤笑了出来。

“但是,请不要因此就以为这几天我都是在想要干这种事,才跑出去逛。我是想去看看是不是有短期雇用的工作,我到了很多地方去问,都没有找到。唉!我看应该要离开首都才行了。”

这时,卡尔用沙哑的声音说:

“看不到有人穿金戴银的话……那真是……”

我们看了看卡尔。他因为头痛,一面皱着眉头一面说:

“妮莉亚小姐,那么你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呢?是因为那些人怕被人看到会很奇怪,而不去穿金戴银,还是因为有其他什么理由,所以我们才看不到人穿金戴银呢?”

妮莉亚圆睁着眼睛说:

“这个嘛……怎么了?卡尔叔叔,你是想转行和我同业吗?”

卡尔微笑了一下,妮莉亚又说道:

“我认为事有蹊跷……金、银、蓝宝石、红宝石、猫眼石、钻石,这些闪闪发亮,又漂亮又贵的东西全部都消失不见了。嗯,当然也可以认为事情就如同我刚才所说的:‘是因为战争的缘故,全国人民为了实践俭朴生活,没有人大胆到连那种东西都敢戴着出来!’不过,依我看,也还不到那种程度。大婶们不会因为这种原因就不戴宝石。我看是因为首都里完全都没有珠宝了吧……”

妮莉亚甚至还比着手势,很开朗地说完之后,突然间露出心头一惊的表情。

“等,等等。各位是要来首都筹珠宝的吧?也就是要来筹到付给那条龙的宝石?”

卡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妮莉亚睁大她的眼睛。

“我的妈呀……那不就糟糕了?要有宝石才可以,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不过,国王已经答应我们了。”

“答应归答应,没办法就是没办法啊。糟糕了!我要出去打听一下才可以。”

这时候传来另一个声音。

“没有必要去打听。我来说明好了。”

吉西恩一面开门进来一面说。他进来房里,拉了一张椅子,边坐下边说:

“首先我要告诉各位的是,很令人头痛的话。”

果然开始头痛了。嗯……好像不只是因为撞到地板的冲击力。

吉西恩首先把端雅剑解下来放到桌子上,叫它把嘴巴给闭上,威胁过后才开始用低声而清楚的语气作说明。

“我去了光之塔,那里已经不是普通的混乱。昨天那个名叫菲力札尼渥思的巫师引起一阵骚动之后,巫师公会他们自己好像也开始在审查。他们的调查方式确实就是很像巫师的所作所为。他们好像动员了数十名巫师和弟子,用侦测宝石魔法把整个首都搜查过一遍的样子。听说有很多巫师还因此而累倒了呢!”

虽然吉西恩露出微笑,但是卡尔却转变为忧郁的表情。吉西恩继续微笑着说:

“我觉得很可笑。像我们只是稍微去探听就可以知道的事情,可是他们竟然还用魔法调查。先人们说的话一点也没错:‘所谓的天才,比起普通人会有某一方面异常发达,但是却会有另一方面糟糕透顶’。总之,他们这样调查下来,和我们调查出来的结果完全一样。首都现在已经到了没有宝石类或贵金属存货的地步。”

“你也查探出理由了吗?”

“如果要查出理由的话,应该去问商人比较好。于是我去问了几个商人。我问他们是谁在收购宝石,可是事情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吉西恩一面摸摸下巴一面说:

“昨天我们想到了两种情况,第一,有人在收购宝石。虽然人很容易往这个方向去想,但是打听下来才知道不是这样。第二,宝石的供给已经断绝了。这种情况虽然我们以为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但是这却是事实。商人告诉我宝石的供给已经断绝了。”

卡尔露出讶异的表情。

“供给出问题?宝石又不是消耗性资财,原本有多少,就还是会一直存在……”

吉西恩摇摇头。

“当然宝石不是消耗性资财,但是这里是拜索斯皇城,有光之塔在这里。对那些巫师们而言,宝石和珠宝、贵金属就是消耗性资财。各位知道他们一个实验就要用掉多少钱吗?大概一个家庭一年的生活费,他们可以在一瞬间就花掉。”

“啊啊。原来如此。”

“是的。所以我又问他们,是不是供应来源的某个环节被人堵塞住了。事实上,这是没有必要问的事。会采集那种金属的只有一种人而已。”

“矮人?”

“是的。一定是矮人他们没有搬运出来。如果他们那里不拿出来,当然也就会引起骚动。哎呀,一般人是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都静静地接受这个事实,但是需要宝石的那些巫师可就大大地骚动了起来。”

我们用失魂落魄的表情互相望了望。

如果换做是在其他时候,对于宝石之类的贵重东西,不管是不是短缺,也都和我们不相关。那种东西既不能吃,而且又非常没用(我好像变成杉森了……)。但是!但是现在不行这样。我们必须筹到人质的赎金才可以。干么偏偏现在要发生这种怪异的事呀!

吉西恩继续说:

“有关这件事,昨天的那个巫师,菲力札尼渥思他告诉我一个情报。”

“什么?”

“菲力札尼渥思好像有和灰色山脉和褐色山脉那边联络过。他用魔法联络之后,好像完全精疲力尽了,不过不管怎么样,他得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

“矮人的Knocker好像开始移动了的样子。”

Knocker?我问吉西恩:

“什么,门上的门环竟然会移动?”

“不是那个意思,修奇。所谓矮人的Knocker就是敲打者的意思,指的是最先敲打神圣的卡里斯·纽曼铁砧的人,很像是我们的国王。当然,矮人们不会跪拜或服侍这个敲打者,也并不会因为身为敲打者就可以强制其他矮人做一些事,因此和国王有点不一样,但是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拥有最高的发言权,而且是惟一一个有权召开最重大会议的矮人。如果要一直说明下去就没完没了了,简单地说,只要把他想成最为尊贵的矮人,就可以了。”

是吗?哼嗯。吉西恩继续说:

“我不知道矮人的敲打者为了什么事而移动,不过可能是为了调查现在宝石停止运出的事。调查结束之后,他好像就会来首都一趟的样子。他会来见国王殿下,对这个事件加以说明。”

卡尔说道:

“他是什么时候出发的?”

“九月底。”

“咦?现在已经是十月中旬了,调查还没有结束吗?”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那个敲打者会这么慢的原因我大致可以猜得出来。”

“为什么呢?”

吉西恩微笑着说:

“因为他是用两只脚走来的。”

呃,我的天啊!

就算是没办法骑马,也不该如此啊,天啊!最尊贵的矮人竟然用走的走到首都?他甚至不骑短腿马或者驴子?吉西恩看到我的表情,他说道:

“矮人常会坚持一些奇怪的事。或许他们会觉得我们是怪异的种族,看起来明明有两条腿却骑着马。总而言之,那个矮人的敲打者艾赛韩德·爱因德夫……怎,怎么了?”

吉西恩看到我整个人跳起来,吓了一大跳。过了不久,又看到杉森整个人跳起来,更是惊讶。杉森和我互相对望之后,又都一屁股坐了下来。

“最尊贵的矮人是……”

“嗯,吉西恩是这么说的……”

“那么,我们做了一次最尊贵的逃狱行为喽?”

“嗯,应该是的。”

卡尔看了看天空。不对,是天花板。

“呵……真没想到。”第八章

“你们的意思是途中有见到过他吗?”

卡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

“而且还不只是见过而已。如果不是他,我们不要说是到达首都,恐怕差一点就不知是生是死了。可是我们居然这么迟钝。”

“我们哪有迟钝?那个矮人,难道我们应该要叫他敲打者大人吗?不管怎么样,他看起来那副模样,谁会觉得他是最尊贵的矮人?”

杉森听到我的话,点了点头。

“对啊,修奇。吉西恩说矮人的敲打者和我们的国王有点不同,我真的能理解。”

妮莉亚很快地插嘴说道:

“他长得什么模样?”

杉森很辛辣地描述了艾赛韩德的模样。杉森的描述有点夸张,听起来艾赛韩德简直就像是在某条窄巷里喝了一星期的酒之后,刚刚要往大路匍匐前进的矮人。这样说有点太过份了!于是我插嘴,卡尔也插嘴,好不容易才稍微提高一点艾赛韩德的位阶。妮莉亚点点头说:

“你们的意思是他的模样很洒脱喽?就像你们一样?”

咦?这又是什么反应呀?杉森、卡尔和我三个人互相对望了一下。我们会很洒脱吗?说的也是,从那么远的西部林地贺坦特领地才刚上来首都,我们当然会看起来土里土气的,哼嗯。原来妮莉亚在用比较高尚的形容词来说我们土啊!

吉西恩说:

“那么,那个时候正确来说是几月几号?”

“十月初的时候……可能是四日或五日吧。”

吉西恩仔细地想了一下,点点头。

“那么他应该是已经到达褐色山脉了。这么说来,不久后他就会到达首都。我想他一到达,我们就会知道宝石停止供给的原因。”

“难道我们只能一直等,等到他到达……不对。喂,费西佛老弟,你算一下,我们要回去贺坦特领地的时间,不,到达阿姆塔特所在的无尽溪谷的整个时间都包括在内,我们必须什么时候从首都出发?”

“是的。”

杉森把地理书摊在桌上,拿出纸、墨水和笔等,开始计算。而妮莉亚和吉西恩也都一起帮忙,把自己知道的路说出来,然后互相讨论。两个人对中部林地都有很充分的知识,离开中部林地之后,到我们故乡几乎是一直线。重要的是,补给与睡觉的地方应该设定在哪里。

我还在努力克服脑中旋转的感觉,一面看他们三个在做行程表。过了一会儿,杉森搔播头说:

“是……我们到达首都总共是花了二十七天的时间。但是其中在雷诺斯市浪费了三天,在卡拉尔领地浪费了三天,所以二十一天应该是很够了。可是回去的时候,我看可以比较快一点,如果变更几条路线的话,好像可以缩减到大约十八天左右。还有,从贺坦特领地到无尽溪谷,用徒步的要花十天,而骑马则是约四天。因此总共需要二十二天。因为必须在十二月三十一日之前到达,所以最晚必须要在十二月九日之前出发。”

“很好。今天是几号呢?”

“十月二十六日。”

卡尔露出了微笑。

“那么还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费西佛老弟你算的近乎准确。”

没有错。杉森之前说过四十五天的弹性时间。真的是近乎准确!卡尔点点头。

“那么我们暂且先安下心来。因为爱因德夫先生应该会在几天之内到达……”

“那这几天我们都必须无所事事地等待喽?”

“也算是这样吧。”

“我们去买东西!”

听到我的大喊声,卡尔转为惊讶的眼神,妮莉亚则是开始咯咯地笑。卡尔为了让心情镇定下来,严肃地说:

“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尼德法老弟?”

“是。首先是我要读的书。给我买一本书吧。在旅行的途中,我总是一直想:要是有书,要是能读点书该有多好。在首都,要买本书一定更容易吧?”

卡尔表情高兴地说:

“这真是令人称赞的愿望!”

“然后还有!首先是我要给杰米妮的纪念品、约好要还给伊露莉的手巾、还有约好要给卡拉尔领地的苏的礼物、要送给梅莉安的礼物……”

卡尔的脸色渐渐僵硬,和他的脸色呈现对比的是,杉森和妮莉亚的脸色愈来愈高兴。卡尔干咳了几声之后说:

“呵哼。费西佛老弟,我们的旅费还很够用吗?”

“嗯,是很够用啦……可是修奇你这家伙,这些钱是公款哦!严格地说来,我带出来的钱可说是我们的出差费。你想要送的那些礼物和我们的公务有啥关系?”

“嘻嘻嘻嘻!”

妮莉亚咯咯笑着说:

“我的妈呀!修奇有很多女人耶。原来他横越大陆的期间好像只顾着谈恋爱啊?”

“那是因为那些女人都不放过我。这就是希望达到公正与协调的优比涅之恩宠啊!”

“这是什么意思啊?”

“居然连杉森这种食人魔都走桃花运了,像我这种美少年当然也要走桃花运,才能达成协调……”

砰!嗯……这感觉,好久没有被这样修理了!

一直念个没完的杉森跟着我走了出来。因为杉森就是这种性子。卡尔虽然对其他的购物不感兴趣,但是对于我提到的“书”他却异常地关心。

“没错。我竟然没有想到。都来到首都了,竟然没有想到要去买书!呵呵,可能是我的精神被太多事情压迫着。谢谢你提醒我,尼德法老弟。”

昨天我们都还因为罪恶感而弄得要死不活地,现在面临要筹的宝石短缺所引起的大危机,竟然能够完全抛诸脑后,就嘻嘻哈哈地跑去购物。吉西恩看到我们这副模样,露出一副真的很难理解的样子。哼嗯,荒野的王子大人。这是贺坦特式胆量的另一种表现啊!

吉西恩和妮莉亚也跟着我们出来逛。吉西恩和妮莉亚骑的两匹“马”会让首都市民们太过惊吓,所以我们决定全都用走的。

这一次,吉西恩和妮莉亚仿佛不是我们一行人似地,开始离我们远远地走着。我和杉森走路的时候心情都浮动起来了,这种心情和骑在马上不断留意他人的视线是不同的,我们现在是和市民们同样用走的,整个心情放轻松之后,两个人就开始在胡闹了,吉西恩和妮莉亚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和我们走得远远地。

“哇啊!杉森!你快看看那个小姐的套装,在胸部的地方裁剪成低胸的!”

“呃!你先去看看你的眼睛!”

“嘻……我的眼睛又没怎样?”

“那不是小姐,是太太!”

“呃,是真的吗?”

“哇啊!修奇,你快看看那个建筑物!玻璃窗竟然也漆上了颜色!”

“不是啦!那是有色玻璃啊!”

“呃,是真的吗?”

管他的……我们就是这副模样这副德行。不管我们怎样胡闹,卡尔!您怎么可以这样!居然和我们拉开一段距离,故意表现出自己和吉西恩是同伴!不管怎么样,我们闹着闹着,就在吉西恩的引导之下,来到了书店街。

吉西恩用无限感慨的语气说:

“这里和六年前一模一样!在我还是个小伙子的时候,夜里从皇宫跑出来,像一只疯掉的山猫……闭嘴!嗯,就像一匹风流的母马……我叫你闭嘴!反正就是和以前常来的那个时候一样。哈哈。我到这条巷子里,主要是来买LewdBook。”

“什么是LewdBook?”

听到我的问题,吉西恩微笑着说:

“就是色情书刊。”

“哇啊!可以买得到那种东西?哪里有卖……呃,哼嗯,不要一直瞪我啦!”

杉森一直很认真地在听我和吉西恩的对话,卡尔就连对他也做出很失望的表情。杉森尴尬地转移目光。卡尔说:

“你们如果有时间读那种书,就应该想到要去读可以做为精神粮食的书。那种书只会引发错误的性意识,或对性的偏见及误会。”

这时候妮莉亚说:

“可是读那种书的时候很有趣……”

“妮莉亚小姐!”

听到卡尔激昂的声音,她嘻嘻地笑着跑向路旁的书店。书店前面的版台上堆了好多书。她看到堆积如山的书籍,发出赞叹声。

她抽出一本书,说道:

“你们看这一本!书名很有意思!叫做‘在我们时代的知识份子都认定,拥有足以做为社会模范的高尚教养与学识的厄里德里诺思所考察与分类的相思病种类、症状和治疗法’厄里德里诺思先生的学识朝着有点奇怪的方向发展哦!你们谁得了相思病?”

杉森咯咯地笑着,开始翻找那个书堆,过了一会儿,他又再开始咯咯笑了起来。

“哇哈哈。这一本也真的很不错。书名叫做‘祈望四海同胞因社会繁荣而充分安定与受到保障的人士们于会议中所汇集与分类,敬告活在同时代的所有女性同志们的,编头发方式的复杂美妙的技巧及变形完整版——附图解’。妮莉亚,你需不需要编头发呀?”

妮莉亚拍拍她的短发,嘻嘻笑了笑。

我真搞不懂为什么那些写书的人要用奇怪的笔名或团体名称。厄里德里诺思?呵,这名字真是奇怪。我们咯咯地笑着,各自分散开始翻找那些书,有时候如果看到让人爆笑的书名,就拿起来给大家看一看笑一笑。

卡尔则是开始要书店老板做吃力的劳动工作。他询问从没有人问过的书,书店老板只好跑到最深的角落,或者上到书柜高处,为了把书拿出来,费了好大的劲儿。吉西恩好像又回到以前的习惯,主要都是翻找色情书刊,所以我大概都是在他周围打转。妮莉亚对那些书没有什么兴趣,大多只是看看书名,以此为乐,有时笑得都快哽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间杉森说:

“咦?你们快来看这一本!”

除了一直不断烦着书店老板的卡尔以外的人全都聚拢了过去。杉森拿了一本非常老旧的书给我们看。这本书书皮是黑色的,非常厚,书名并没有很长。

《魔法入门》。

“呵,这本书真是难得,书名竟然这么短。这样反而看起来不正常,这是件蛮可笑的……”

“哎呀,不是要你们看书名,是看作者的名字啦。就在这下面啊!”

作者的名字?我看了看杉森所指着的地方。因为是黑色书皮,所以看不太清楚作者名字,但是仔细一看,还是可以看得见。上面写着:泰班。

咦?泰班?这是泰班写的书吗?哇啊!泰班也出过书啊?杉森翻开书,做出阅读的姿态,可是立刻露出了狼狈的表情。杉森看了看书,好像很踌躇地说:“真是的……我一点儿也看不懂是在写什么!”

呃?是用符文写的吗?我很好奇,看了看杉森翻开的那一页。里面不是符文啊!可是为什么会看不懂呢?我在杉森的旁边开始念了起来。

“大致而言,所谓的魔法即是依照玛那的聚集与分散、变形与转移而作用的,都只在于施展者的意志表现,对于以上的描述,最浅显的例子是盖那·卡叙涅的确实说明:‘只要用施展者纯粹意志以外所附属的一些要件,也就是试药的正确使用以及咒语的咏唱等的基本事项,用来做为在本质上有助于施展者意志表现的媒介物,即可找到玛那的涵义’,举此例子可以更加巩固对上面描述的理解,但是即使认定了盖那·卡叙涅的确实说明可以较容易让人注意到玛那的意义,他的确实说明其实主要是倡导把握到非本质媒介(试药和咒语),此为偏见性的缩小解释,对于魔法入门者而言乃是无益处的先入为主观念,因此已无再论的余地……”

我要昏过去了!妮莉亚露出了头晕的表情,杉森则是以昏头转向的表情说道:

“要不要买这本书?可是买这种看了也不懂的书……”

此时,一直和书店老板较劲的卡尔走了过来。卡尔问我们为什么聚在那里,然后将那一本《魔法入门》从杉森手中接过去。

“你说这是泰班先生的著作?我看看。”

卡尔翻了几页之后,开始用很认真的表情读那本书。他读了一会儿之后微笑着说:

“呵呵,说不定是同名的不同人物啊!这本书好像是泰班用那种长辈的语气在教魔法,很容易让人理解!以一本魔法书而言,这算是写得相当简单的。”我实在是太崇拜卡尔了!卡尔大致看了之后,说道:

“但是这本书并不算是通识书籍,比较像是专业书籍。应该是只有学魔法的人才用得上的书吧?我看看……咦?”

在翻看那本书的卡尔突然间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我问他:

“怎么了,卡尔?”

“这本书的发行年度是二四六年耶?”

咦?二四六年?那么是多少年前呢?不就是七十年前喽?

“可是泰班先生看起来大约八十岁……难道他十岁的时候就写了魔法入门书?”

卡尔以不可置信的表情说。杉森摇摇头说:

“这是不可能的事。应该是不同的人吧?啊,是造十二人

之桥的那个泰班·海希克!那个人……”

卡尔歪着头怀疑地说:

“伊露莉不是说过那个人造那座桥是在二百年前?费西佛老弟,这样好像差太多了吧?”

那么名叫泰班的人有三位吗?而且全都是巫师?

“同名的人有三个,全都是同样的职业……而且还都是很稀少难得一见的巫师这种职业。这真是件神奇的事啊!”

这时候,原本静静地听着我们对话的吉西恩插嘴说道:

“各位在说什么呢?我实在听不懂?”

“啊,是。在我们故乡有一位名叫泰班的巫师。他是在我们离开故乡前不久去到我们村里的。而这本书是大约七十年前发刊的书,作者名字也是叫泰班。真是件神奇的事。可是我们在修多恩岭看到的十二人之桥,造桥的人是泰班·海希克。听说那座桥是在二百年前造的啊!”

吉西恩圆睁着眼睛说:

“那么你们的意思是,在现在、七十年前、二百年前,共有三位名叫泰班的巫师曾经活跃过?”

“好像是这样吧。呵呵。泰班这个名字好像很受巫师他们青睐哦?”

“这个嘛……如果是很有名的名字,那我应该也会知道。但是我好像没听说过泰班这个名字。我虽然听说过造十二人之桥的巫师的故事……”

“您有听过吗?”

“是的。不过我只听说是有个巫师造的,并不知道他的名字。那个造桥的巫师名叫泰班·海希克吗?”

我和杉森用无法置信的脸孔看了看吉西恩。

那是因为吉西恩说了这么长一段话,竟然一句话也没说错。也就是端雅剑都没有妨碍他的意思。这是怎么回事啊?吉西恩看到我和杉森的惊讶脸色,讶异了一下,随即他自己好像也察觉到了。吉西恩转为吃惊的脸孔,说道:

“啊,你终于懂事了!真没想到会有这么高兴的……咦?”

吉西恩的脸孔都皱成一团了。

“你怎么可能……安静点!***。这家伙好像是因为听到奇怪的话,暂时忘记妨碍我的样子。”

唉唷,这把剑和人真是没两样。

我兴高采烈地抚摸着书。我买的这本书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可以让我在专心修习这门知识的同时,又有机会间接体验先贤所累积的经验。你们知道书名有多棒吗?

《能让厨房洋溢温暖和欣喜的一百种精选料理》。

哇哈哈。我用鼻子哼着歌,翻开那本书。

“走路的时候不要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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