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远栖稍一愣,点头道:“与此人交谈着实有趣,我未免多说了些,但也无关紧要。”
盘蜒又低声而笑,笑声断断续续,低沉癫狂,在这寂静之中,黑幕之下,听来加倍刺耳。
廊邪冷冷说道:“城主何必自讨苦吃?”说罢捏了捏拳头。
盘蜒道:“是是我杀了廊释天。”
廊邪、泰远栖以为幻灵真气终于生效,心头一喜,泰远栖道:“城主早些承认,便不用受这许多苦了。”
盘蜒又道:“我还要击败阎王,我是万鬼宗主,天下无敌,古今第一,所有功劳威名,全都归于我身。“
泰远栖探出灵知,见盘蜒身上幻灵真气泛滥成灾,满溢出来,泰远栖暗叹:“我也逼供太急,竟注入这许多真气?但郭玄奥未必能够识破。吴奇此时猖狂疯癫,已然不知所云。”
廊邪道:“我去请师傅过来。”正要离去,盘蜒突然道:“两位可想听个故事?”
泰远栖神态悠闲,逗趣道:“还请城主指点。”
盘蜒道:“那是那是许久许久以前,一个荒僻村落发生之事。
有个少年人,拾得一根奇特的树枝,那树枝甚是坚固,他便留在手上,当做威吓猎物的器具。”
泰远栖瞧了手中食月宝杖一眼,说道:“那树枝只怕并不简单。”
盘蜒道:“是啊,是啊,他运用越久,那树枝便生出更多神奇效用来。只需轻轻一点,野兽立时听话,乖乖被他宰杀。只要朝人一打,那人立刻化作木头,再也动弹不得。这少年愈发欢喜,愈发胆大,仗着树枝,作威作福起来。
可终有一日,从远方来了个枯树般的老头,身上有许多财宝。
少年一见,很是欢喜,去抢那老头。谁知他那树枝上种种法门,对那老头全不生效,反而被老头捉走。”
泰远栖笑道:“这老头可真了不起,但这少年也当真无知可笑。”他着重点出“无知”二字,意指自己并非如此。
盘蜒道:“那老头其实是山中妖怪,他将这树枝散于天下各处,是为了筛选能运用树枝之人,于他而言,这般人物,最为可口。”
泰远栖好胜心起,叹道:“若我是这少年,定设想得更为周到,找寻世上最厉害的勇士,合力将这老头逮住,反而从他身上榨取极大的好处。”
盘蜒笑道:“泰小兄弟,有些时候,计谋是没用的。”
泰远栖道:“不错,不错,有谋无勇,自是无用,有勇无谋,死得更快,唯有有勇有谋之人,才能笑到最后。”
盘蜒又道:“我还有个故事,小兄弟是否再想听听?”
廊邪喝道:“一派胡言,好生无聊。听之徒然动摇军心罢了。”
泰远栖对廊邪道:“还请陛下去请郭剑圣与各位皇子前来。”廊邪稍一迟疑,依言而去。
泰远栖又道:“吴奇城主,你说吧,我洗耳恭听。”他生平用计,从未有失,全不信盘蜒所言,但此人也极为聪明,泰远栖与之交谈,倒也激起了争强之心,不愿示弱。
盘蜒道:“古时西边,有一国王,精通神妙的法力。他有个最宠爱的小儿子,常想着要展翅高飞。于是这国王便用蜡,替那小儿子造了一双翅膀,使得那小儿子当真能腾空翱翔。
他对儿子说:这翅膀不可飞的太高,否则突破云层,遇上太阳,便会被烧化。
那小儿子甚是高兴,全不听那国王教诲,他穿上翅膀,接连高飞数月,不曾有失。于是他更加得意,早就将警告忘在脑后,甚至想见见那神秘伟大的太阳。
他飞啊飞啊,飞到白云之上,临近太阳的地方,太阳无情的光热洒了下来,将那翅膀融化,那小儿子无法再飞,径直掉落海中,就此淹死。”
泰远栖缓缓起身,神色不为所动,他漠然道:“阁下学识,当真丰厚,但我这食月宝杖,并非蜡烛所造,也不会被太阳烧融。”
他见盘蜒不再吭声,又道:“在下昔日也曾猎杀阎王,并非不知天高地厚的妄人。”
盘蜒不答,用脚将血寒道袍夹起,往上一抛,罩住自己头发,整个脸也沉入阴影。
泰远栖心想:“幻灵真气发作,此人已无法思考了。”
黑牢里,那烛火仍在燃烧,泰远栖望那烛火,恍惚之间,想到了一轮炽热的太阳。
而手中的食月宝杖手感异样,有些像根不知来历的树枝。
泰远栖笑了一声,很快不以为意,也退到一旁,等待众人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