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剑派庄周山上,法剑派数千弟子聚于山中一平坦大石,铺草席,饮美酒,尝佳肴,尽享同欢。』』山周燃着火把,夜空中繁星相映,景象热闹,盛况喜人。
平台最里头有一高台,菩提老仙坐于台后,两旁童子正侍奉他喝酒。
菩提宗主平素极少出面,至于与众人一处同饮,更是罕有,他如今在场,众弟子心生仰慕,几无缺席,不停举杯,向他敬酒。菩提面色枯黄,但神情慈祥,更令众人敬爱之余,不由得替他担忧。
法剑派一遁天门人邹芳起身道:“祖师爷难得与法剑派同聚,我这一杯酒,祝祖师爷再活五千年,将万仙治理得愈兴旺,震慑世间群魔!”说罢举杯饮尽,博得满堂喝彩。
菩提笑道:“邹芳心意,老夫心领了。然则人终有一死,老夫熬了这数千年,见过几回阎王,更见不少后辈先我而去,这份滋味儿,委实不太好受。如今我身子不适,哈哈,唯有就此隐退,不再过问世事。”
千灵子“腾”地跳了起来,嚷道:“祖师爷,您不会真想传位给那盘蜒吧!”
法剑派众人齐声道:“祖师爷,万万不可,你莫要心灰意冷。无论何时,我等只愿跟从祖师爷,绝不服那盘蜒。”
菩提淡淡一笑,咳嗽几声,道:“盘蜒他有何不好?他武功既高,手段又厉害,行事不拘一格,嘿嘿,老夫留在宗主位上,只能挡他的道罢了!”
法剑派众人听他语气苦楚,无不震动,零零碎碎咒骂盘蜒,有的说他不择手段,有人说他利欲熏心,更有人提及他凌辱女弟子,与天剑派结仇之事,一时之间,怨气沉重,诽议如沸。
菩提见众人怒气冲冲,心中不由得意。
他自然绝无心让位于盘蜒,身上伤势,也是假的。他只是为了令盘蜒掉以轻心,落入自己掌控。
他何尝不知盘蜒是贪魂蚺?又何尝不知盘蜒身怀仙殇之密?早在他击败蒙山时,菩提已然察觉。
盘蜒不知菩提会太乙之术,精通此法之人,一见贪魂蚺,登时便能察觉,稍加推算,菩提已知这弟子杀了蒙山,来历不凡,身手极强。
尔后机缘巧合,盘蜒遇上了菩提那化为阎罗的弟弟,他眼下自称跳蚤,以往叫做泰廉。菩提与泰廉每隔数年,能跨越凡间与聚魂山,彼此碰面一会儿,透过泰廉言辞,菩提知盘蜒与泰廉结拜金兰,又得知盘蜒若全力以赴,可招来蜃龙,与阎王缠斗片刻。
他并非寻常贪魂蚺,而是千年罕见,吞魂无数的魔头。
他是另一个仙殇。
菩提并无把握胜得了盘蜒,但他非将盘蜒制住不可,他需要此人,此人性命,关乎万仙今后气运。若不能囚住盘蜒,万仙在数年之内,便有覆灭之忧。
菩提知道一个秘密,那秘密在万仙之中,唯有他知晓。他谁也信不过,但他需人相助。
碰巧数年前,泰廉、跳蚤、这精明高强、学识渊博的阎罗,找到了能令他跨越聚魂山,降临凡间的法子,这法子并非魔猎,安全得多,却也麻烦的多。
泰廉倾尽国力,命人铸造了百柄精魂剑,令盘蜒传于世间,替他杀人,一旦精魂剑集齐冤魂,再度齐聚,菩提与泰廉同时施展太乙之术,既可将泰廉从聚魂山招来。
泰廉由此逃离阎王属下的厄运,留在这平安无事的凡间,不必担忧阎王间杀戮争执。兄弟齐心,一人在明,一人在暗,这盘蜒何足惧哉?待得时机成熟,这盘蜒自以为得万仙至尊之位时,他绝逃不出菩提之手。
万仙宗主,仍是菩提囊中之物,五千年,一万年,生生世世,永永远远,菩提绝不会退位。万仙即是他,他既是万仙,他要守着万仙,还有这无数个可爱、调皮、快活、好动的小仙人。
他们不知菩提为拯救万仙,犯下多少罪孽,他们也无需知道。
菩提是万仙之长,身居高位者,总要背负不为人知的黑暗,将光明留给臣民。
众人仍在饮酒,仍在高唱,仍在嬉皮笑脸,仍在痛骂盘蜒,那火光愈明亮,星空也更是美丽。
刹那间,一团大火球从天而降,砰地一声,在地上撞了个大坑。菩提吃了一惊,睁眼一看,认出那火球中正是老友蝉鸣。
蝉鸣衣衫褴褛,浑身血污,张口吐出一大口黑烟,旋即又连吐黑血。菩提心头巨震,道:“蝉鸣,是何人伤你可是盘蜒?”
蝉鸣摇头道:“是是万鬼鬼,那六人一齐他们以为我死了。我我特来”话未说完,直挺挺倒了下去。菩提知蝉鸣伤的太重,性命已在眨眼间,但他不愿损耗力气,冒险救助同僚。
万鬼鬼?六人齐袭?蝉鸣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儿有万鬼的鬼?他们是如何闯过天门的?唯独万仙的大人物可自行来去,毫无警示,万鬼则万难通过此事堪比破开天界,直入聚魂山中了。
其余法剑派弟子心惊肉跳,手忙脚乱,将蝉鸣扶住,这老仙精通仙火之法,以仙火灼烧自己心魂,硬生生的将自己救活,可如此损耗大半内力,从此身躯瘫痪,代价极大,是何人能将他逼到这般地步?
六人齐袭!六人齐袭!
那龙木是梧桐树妖!
菩提忍不住“啊呀”一声,遍体冰冷,众人本就惊慌,见他这般,更是诧异,千灵子道:“菩提祖师爷,你可是吃坏肚子了?”
菩提不及答话,立时施展太乙灵道术,身形倒翻,无数紫剑如流星般朝六处刺去。他刚一动手,立时有六道掌力从各方打来,紫剑刺入真气,呼喇声响,紫剑蒸散,菩提身躯一晃,脸白如纸,踉跄几下,勉力站直。
六个人影慢慢浮上,各穿黑袍,气息阴森恐怖,杀意暗涌,连夜色仿佛都被血光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