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恼地一掀车帘,宁朝阳僵住了动作。
江亦川坐在车厢里,已经换回了雪白的长袍。闻言抬眼看她,漆黑的眼眸里粼粼有光。
略显尴尬地摸了摸耳垂,她没好气地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没答,倒是皱了皱鼻尖:“你喝了多少?”
哼笑一声,她迈进车里坐下,倚在软垫上懒洋洋地道:“与你有什么干系。”
“你病还没好,不宜饮酒。”
“又是大夫这套。”她道,“我也没雇你做府医。”
“是没雇。”他点头,“宁大人第一次来看诊,甚至忘了给诊金。”
第二次也没给,是他顺手给她开的治胡思乱想的药方。第三次就更别说了,把人带回家照看,也没提什么钱。
“你不是我的病人。”他下了结论。
宁朝阳怔了一瞬,眉梢微挑。
小大夫这意思是不是他关心她,跟身份没有关系?
她有些惊讶地咋舌,心想这外头什么风这么厉害,能把这人的脑子都吹得开窍了?
“那三车药材,多谢你。”江亦川双手放在膝盖上,认真地与她道,“我现在可能还不了你那么多银钱,但我会慢慢还,直到还清为止。”
这话就没有方才那话讨喜了,宁朝阳不悦,刚想开口,却又听他接着道。
“——待我还清之后,大人能不能继续去花明村?”
明日不去可以,后日不去也可以,甚至大后日不去也没关系。
但不要再也不去。
他抬眼,清眸如石上流泉,干干净净地映出她的影子,一如初见时那般,天光乍破,盈盈灿灿。
宁朝阳眼眸微微睁大。
她都气一下午了,这人怎么说低头就低头?态度这么软,弄得她都有些不知所措。
“你不是觉得我高高在上又一意孤行?”她挑眉。
“不是。”他歉疚地道,“大人待我并未如此。”
“那我还和沈浮玉一个德性吗?”
“云泥之别。”
头顶的阴霾一点点散开,宁朝阳想勾唇,又觉得自个儿这般也忒好说话了些,便清了清嗓子,故作高冷地将头别到旁侧。
江亦川轻叹一声,跟着她的动作换到对面去坐下:“谢过宁大人今日相救之恩。”
还找了他那么久,着实不容易。
宁朝阳淡哼,又将头换了一侧别着。
他好笑地又换回去坐着:“也谢宁大人维护之情。”
与同僚对峙不是那么轻巧的事,她都是为了他。
嘴角勾起又抹平,她板着脸道:“你知道就好。”
原本平稳行驶的马车突然往前冲了一下,江亦川没坐稳,倏地往里一跌。
宁朝阳被逼无奈、勉为其难地又将他抱了个满怀。
“唉。”她说,“诚意都给到这个份上了,我也没有不接的道理。”
这是哪门子的诚意!
江亦川扶正坐稳,赶紧解释:“我不是要这么谢你,我……”
“大人。”车夫突然严肃地喊了一声,“江大夫的家里好像有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