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枝额前洇开了一朵湿润。
为掩人耳目,萧沉韫绕了一条行人稀少的远路,护送苏南枝回芸院。
苏南枝看着饶了一遍又一遍的远路:“……”
“王爷当真是掩人耳目?还是……另有所图?”
萧沉韫大大方方回答她:“都有。”
男人唇角牵笑,苏南枝抬头便撞进了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里,愣怔了好一会儿,耳垂烧的通红,才走下马车。
萧沉韫目送她回到芸院,关上院门才离开。
回到王府。
余晔将今日之事全部如实汇报:“王爷,扶水仙计谋已成。”
“离间萧睦父子,不过是只是第一步。”
萧沉韫拿着塞北部下传来的密信,提笔一气呵成地写完回复,淡淡道:“要温水煮青蛙,慢慢使他众叛亲离,诱导他行事更加荒唐,引发民怨沸腾,那本王才算出师有名,暗中起兵则是顺理成章。”
“是当如此。”余晔颔首,“陛下晚年昏聩疏于朝政,却又猜忌肱骨能臣,疑心病极重。上次御史大夫不过谏言,规劝陛下戒色清心,却被连贬三级远派沧州。”
“沧州蜀州洪灾,难民饥不择食,已有吃人果腹的例子。”萧沉韫合上折子,目光凝重。
难民为了填饱肚子,极有可能积人成势形成匪患,掠夺当地官府,秩序大乱。
若大批难民再被有心之人利用,便可能联合起义,威慑太守府。
若是往年,萧沉韫必定会走一趟南边,去安抚难民,可如今,他却起了些别的心思……
“以摄政王府的名义,你前往沧蜀两州散财救济,暗中招揽些能人异士。”萧沉韫屈指慢敲桌面,唇畔缓缓勾笑。
余晔当即懂了萧沉韫的意思。
萧沉韫曾经带兵镇守边疆六年之久,他的大部分兵线,更多是分布在塞北祁州、焦州,南部青州、瀚州的边陲之地。
这也算是萧睦从前削散萧沉韫兵力的一种方式。
京城左上方是幽州,左下方是蜀州。
先帝死前,曾留下一批心腹辅佐萧沉韫,他的兵将原本集中在京城周边的蜀洲幽州,由于过度集中,萧睦一点点地将他这些兵力分散,拨去了远离京城的塞北,小部分赶到了南部。
三年前,萧沉韫的心境与如今完全不同,皇兄嫌他功高震主,他也想躲避锋芒,便仍由皇兄分散兵力。
反正他初衷是好好从政,治理好大庆,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他并无造反之心,便也无需集权。
可现在——
时过境迁。
“过段时间,本王要亲自走一趟塞北,见见那些老将军。”
萧沉韫握紧杯盏,垂下眼眸。
他越是面无表情,余晔便越从其中察觉到了怀念之意。
那些原本功名赫赫的老将军,原本该在京城颐养天年,可因为萧睦疑心猜忌,全部远派驻守边疆,常年风餐露宿、不能与亲人团聚,虽然萧沉韫也在庇佑他们的家族,但说白了……
也是因为萧睦削散萧沉韫兵力,而被殃及的。
萧沉韫让余晔去沧蜀两州赈灾,其实是有意,让他借赈灾之名,既笼络民心,暗里又再去一趟青州瀚州集中兵线。
余晔去南部,萧沉韫去北部。
意味之深,不言而喻。
“王爷,属下这就去着手准备。”余晔跪地重重磕了一头,“北部属下陪不了您,您千万要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