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de_asuka
我还活着。』』
气息在肺内流转,心脏规律地搏动,血液在全身不停歇地奔流。
我,还活着。
身体感受不到任何异样。既没有痛楚,也没有麻痹。只有衬衣上干涸的血渍在提醒着我,我就在不久前差点永远地失去了我的生命。
这不是我第一次被姬乃救治。不同的是,这次我的生命……
低下头,映入眼中的是姬乃安详的睡颜。
如同童话中沉睡百年的公主一般,姬乃紧闭着双眼一动也不动。
就在不久前,她似乎还伏在我的身躯上哭泣,转眼之间,我们就调换了位置。
静静地躺在地面上的姬乃,双手紧握着我们互换的礼物――被她挂在胸前当做吊坠的单边耳坠。
即便是在这样的距离上,都几乎听不到她的呼吸声。
但是毫无疑问,姬乃依然活着。因为我可以通过紧贴的肌肤感受到她的温度,因为我的体内,还能感觉到从她身上源源不断流来的魔力。
姬乃做到了。通过她的力量再度驱动了这已然死去的躯体,同时成功地将我的灵魂维系在了这身躯上。
她现在不过是有些劳累,睡着了而已。
姬乃不可能违背我们的誓言,我们两人会再度一同于月光下漫步。
所以……
我要先清除这些碍眼的蚊虫,以便姬乃再度睁开眼睛时,能以毫无阴霾的笑容迎接我们在这世界的再会。
我轻轻抱起姬乃的身躯,将她安置在尽量远离敌人的教堂正门附近。
背后投来的数道视线中,蕴含着各种各样的感情,然而这些都不重要。
怀中的少女,就是我的一切。
我端详着仰卧在地面的姬乃。
不行,这样的话说不定会被战斗波及到。
于是我将自己的盾轻轻放在她身上。
…………
是不是很重?对不起,稍微忍耐一下吧。很快就能解决了。
就在我将要直起身子时――
“喂!小心后面!”
正宪先生的惊叫传到了耳中。
然而,我并没有转头。
因为根本没有这种必要。
左手用上力气,将倒提的枪握紧。
“得手――呃……”
左手上,传回了讨厌的感觉。
枪尖洞穿皮肤,撕裂肌肉,扯拦内脏,粉碎骨骼。
随后,左手承受的力量突然加重。
不适的感觉仅仅持续了一瞬,立刻被身体里涌出的某种冲动所取代。
破坏吧,这些想要伤害姬乃的人,全部都……
这次我彻底遵从了本能的指引。
不需要再抑制什么。为了姬乃毁灭这些人,正是我应该做的。
于是我微微回过头。
身材矮小的黑袍杀手,如同被捕鱼叉戳中的鱼一样,保持着高举匕的姿势悬挂在半空,可笑地抽搐着。
鲜血从腹部巨大的贯通伤汩汩流出,在地面上形成了微小的湖泊。
这种人的血,也是红色的呢。
……现在的我,恐怕已经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了吧。
哪怕我所制造的杀戮,全都是为了保护姬乃。
不,我不应该将责任推给她。
这全是为了我“想要保护姬乃”的执念。
所以,我不会后悔。
穆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从张开的口中吐出的不是言语,而是从体内倒灌而出的红色液体。
看来已经无法说话了。既然如此,就由我这边来进行最后的饯别吧。
“偷袭,对我已经没有用了。”
“……咕……咳……”
穆兹瞪大了眼睛。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是难以置信吗?还是不甘或是绝望呢?
反正都与我无关。
身体内部,有一个与心跳同步的强烈鼓动。
砰,砰,砰……将未曾有过的能量送到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五感与从前相比,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化。
教堂中所有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肌肤甚至能分辨出空气中传来的极其微小的震动。
所以,穆兹在起动的瞬间,就早已暴露了行踪。
刻意屏住呼吸放轻步伐,听起来甚至相当滑稽。
现在的我,已经不会被这种程度的小石子绊住脚步了。
我轻轻抖动左手,将已经不会言语的尸体甩了出去。
姬乃……给我战胜敌人的力量吧。
我将姬乃的身姿深深刻在眼底之后,转身面向了我的敌人们。
――――――――――――――
“竟然,穆兹……哦啊啊啊啊啊啊!!!!”
对着刚刚转过身的我放出杀气的,正是目睹了同伴惨死的乌萨。
愤怒的战士彻底化身为狂暴的蛮牛,全身暴胀的肌肉几乎要将绷带撑破,本已愈合的伤口又开始渗出血渍。
然而乌萨对此浑如不觉,双手提着比原木还要粗大的铁棒,狂吼着向我冲来。
整个教堂几乎都要因为他沉重的步伐而震动。
“死吧!!”
前所未见的重重一击,带着为同伴复仇的悲愤向我挥下。
巨棒掀起的狂风都直如利刃。
可是――
“唔……”
乌萨使尽全力的一击,在半空中静止住了。
挡住它的,不过是我左手提着的枪而已。
“呃啊啊啊啊!!!”
面前的巨人紧咬着牙关,将全身的体重都压到了铁棒之上。
这也仅仅令我脚下的石砖碎裂些许。
足以令我脑浆迸裂的凶器,没能接近我一毫米的距离。
不够,这种程度,完全不够。
“姬乃为我重新注入生命的躯体……怎么可能输给你们这种家伙!”
左手进一步注入力道。
在乌萨难以置信的表情下,拥有十倍以上重量的铁棒,被一柄骑士枪一点点压了回去。
“什么!?”
直至,完全弹开。
铁棒划出灰黑色的半弧,带着乌萨雄健的身躯向后大大仰去。
在单纯的角力中败北的巨汉,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露出了致命的空隙。
我收回反握着的枪,右手握住了枪柄。
姬乃曾经说过,这柄枪的握柄,以单手武器来说有些过长了。
实际上,哪怕是看做双手武器,这握柄也会被归在偏长的一类。
现在,我已经彻底明白了个中缘由。
――【sebris】
我在心中默念那个无法诉诸于口的名字。
只是微微转过念头,就仿佛有什么高悬于半空的东西,直接穿透教堂的厚厚天顶,照进了我的灵魂最深处。
不可视的漆黑之月,彻底唤醒了潜藏在血脉中的“什么”。
心脏的鼓动变得剧烈,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沸腾。
身体内直欲喷薄而出的冲动,全部集中到了右手。
“――fanatiso!”
…………
静寂,再度笼罩了整个教堂。
吐出一口气,在乌萨身后轻轻落地的我站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