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幕重重,暗香拂动,茶香和花香混杂在一起,将暖香阁熏出一片浅淡的醉意来。
少正冶端坐在桌旁,鬓角处两缕发丝垂下,恰好挂在脖颈旁;狰狞的恶鬼面具摆放在桌上,与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对比鲜明。
有淡淡白烟袅娜,桌上煮着的茶水刚刚沸腾;夏纱将烧开的水倒进茶壶中,盖上茶盖,顺手将第一泡茶倒进旁边的条形槽里,第二次将茶壶倒满,待水稍冷后才把泡好的茶倒进杯盏中递给少正冶。
茶香雅淡,带着茉莉的香气;少正冶用茶盖轻拨了一拨,道:“是江南的花茶”,
夏纱点了点头,笑道:“城主是第一次喝吧,我却早把这花茶的味道铭记于心了。还记得小时候,小曼要去江南找一个仇人,非缠着我和她一起去;我被她缠的不耐就和她一起偷跑出了涂妖山,去往江南”,
少正冶没有带面具,她也没有再戴上那张脸孔,十几年来她还是第一次用自己的真容面对少正冶。
她的脸不着粉黛便自有一种风流气,与苏烟儿的冷艳截然不同。
少正冶也绝口不提“苏烟儿”这三个字,也许在他的心里这个名字本就没什么分量,只是有利用价值;当利用过后它就连唯一的价值也不存在了
只是听到“城主”二字时少正冶心中却不经意地一动,但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反而对她小时候的事情有了兴趣,因而笑问道:“小曼找到那个仇人了吗?”,
夏纱道:“找到了,但却报不了仇,那时的驸马身边有一个很厉害的女人,小曼在她手里吃过大亏”,
“驸马?”,少正冶抿了口茶,抬起头道:“她要找的仇人就是驸马吗?”,
“是呀,可能他们的姻缘就是上天注定的吧”,
说到这里,夏纱脸上忽然流露出几许伤感的神色,道:“小曼报不了仇,也找不到人出气,每天闷闷不乐,我就带她去找乐子,江南烟水之地景美天佳,多奇珍,也多美味,我带她吃鲈鱼,片鸭,喝春露,花茶,我们走遍了江南,最忘不了的却还是这苏铭记的花茶;也许是因为这花茶的雅淡正如当初江南的暮春三月一样吧,当时觉得苦,但当苦尽甘来,一切圆满时再细细品来只觉得别有一番滋味,永远也不想忘却”,
怔怔地看着桌上的茶盏,道:“我很羡慕小曼,不管多么刁蛮任性,却总是能保留儿时的心性,经历一番颠簸,终是和驸马修成了正果;驸马虽洒脱浮浪,但一别数年,两人相见时仍是少年模样;修界风急浪险,他们却能肝胆相照,也许他们真的能从天光乍破走到暮雪白头呢”
“有些人却是不能的”,
她忽而苦笑一声,轻声吟道:“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声转柔肠,竟听不出是愁是欢,是悲还是喜。
少正冶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所以很明智地没有接她的话,而是道:“纱儿,我想听你谱的那首《秋风词,你已经很久没有奏过那首曲子了”,
“《秋风词么?”,
夏纱笑了一笑,轻摇了摇头,道:“城主请恕罪,那首《秋风词已经奏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