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王杨爽始终是老派人,几十年形成的观念根深蒂固,要改也不好改。/他这句优娼隶卒下九流的说话出口,杨昭不由得便叹了口气,心中颇感无奈。皱眉道:叔公,明月虽然是歌伎出身,但向来卖艺不卖身,绝对是清清白白的。兼且又不偷不抢,单靠自己真本事吃饭,有什么不好?什么上九流下九流,上九品下九品?这劳什子的九品中正法,早在咱们大隋立国后便已经废除了,叔公如何还这般说话?
卫王杨爽亦叹口气,道:写在白纸黑字上面的法令,无论要颁布废除,都不过是一句话之间的事情罢了。但写在人心中的法令,又哪有这么容易就能废除得了?你若真要迎娶这位明月姑娘,只怕唉~~只怕皇嫂那一关便过不去啊。他改口称明月姑娘而不是那名歌姬,显然是爱屋及乌之意也。杨昭心中生出一阵暖意,道:无非事在人为而已。不管怎样,侄孙始终相信,世间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皇祖母到最后也定能体谅孙儿的任性。
河南王,你可不仅仅是任性,还风流得很呐。清冷语气当中,蕴藏着快要无法压抑的怒意。但尽管如此,席间众人乍听之下,仍旧禁不住对此惊为天籁。〖天魔秘〗**不须刻意催动,便已经自然运转。使阴后容色更增添了几分神魂颠倒的魔性魅力。不知究里者,纷纷沉溺其中,终至不能自拔。而知道这位阴癸派宗主的厉害之处者,却是齐觉背后凉意大生,心下悚悚危惧,各自运功,凝神戒备。
众目注视之下,只见祝玉研长身站立,面带寒霜,质问道:人不风流枉少年,我也不来怪你花心。可是当日在曼清院,你曾经亲口答应过要迎娶小女美仙为妻,更写下文尚书府虎符为文定之礼。正因如此,我阴癸派上下众人,方才干冒奇险,协助你进入净念禅院铲除杨素一党。之后你伤重后失手被那什么秘境猎族中人所擒,也是我阴癸派将你救出。如今众目睽睽,正好一齐来做个见证。河南王,请你老老实实回答一句,当日承诺,如今究竟还算不算数了?
当日杨昭答应阴后提出的婚事,本是权宜之计,只想骗取阴癸派一众好手协助自己对付杨素党羽而已。虎符是真,文书也不假,但当中却暗藏后手,只要一经揭提出,便足以让任何人都相信,这两件证物只是阴后自己伪造出来的假货。当然,这手段假若当真使出来,那么自己和阴癸派之间,就是彻底反目成仇了。然而当时小王爷心里所想的,却是自己和祝美仙之间毫无感情基础。这样就结婚成亲,未免太过儿戏,而且对祝美仙也不公平。所以宁肯自己做恶人,也不愿就此耽搁了这位阴癸派小公主的终生幸福。
可是事过境迁,如今回旧事,杨昭却又现自己当初那种想法,才是真正的儿戏和对祝美仙不公平。且不说祝美仙在净念禅院、在秘境猎族的时候,都曾经为了帮助营救自己而奋不顾身。单单说自己吧,当初假如确实不愿娶祝美仙,就不该答应阴后的要求。既然已经答应,那么讲得出就应该做得到。假意口头敷衍,事后又翻脸不认帐,这般过河拆桥,岂非就成为了反复无常的卑鄙小人?俗话说得好,人无信而不立。如此反复无常,今后自己还有何颜面可昂然屹立于天地之间?
心中主意已决。小王爷深深吸口气,举手吩咐小晴斟酒,随即举杯饮尽,神色郑重其事,凝声道:不错,当日我曾经亲口答应过,要娶美仙妹子为妻。说出来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自然再无更改。美仙妹子,妳对杨某的心意如何,替杨某都做过些什么事,杨某全部都记在心里,决不会做忘恩负义之人。得到过了这个年,杨某就会将此事禀明父王母妃,以明媒正娶之礼迎妳入我杨家大门。
之前杨昭和阴后之间的约定,只限于阴癸派内部以及李靖,司马荒坟、司徒雅、杜大小姐等少数几人知晓而已。如今骤然公开宣布出来,不由得当场引起举座震动。祝美仙芳心窃喜、颊染红霞,羞涩地垂玩弄着自己衣角。辟守玄、闻采婷,旦梅、边不负等也各怀心思。上官龙、荣凤祥、翟让等人无不大感惊诧,一时间尽皆作声不得。至于阴后,则见小王爷讲得如此斩钉截铁,胸中怒火与杀气当场便消了大半,微笑道:好,河南王能够讲出这样一句话来,总算我没有看错
等等!汉王杨谅之前存心想撮合杨昭和李阀结亲,却遭小王爷断然拒绝。如今小王爷自己作主,对象居然还是位混迹江湖的平民女子,他这个做叔叔的,自然大感面上无光。再加上汉王素来少和武林中人打交道,也不清楚魔门的厉害,心下不满,自然而然就出声喝止,皱眉道:昭儿。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哪有像你这样自己私下做主决定的?这也太过不成体统了。更何况,这位祝夫人对吧?究竟是何来历,出身是否清白,其膝下千金之言容德工又是如何?一切都是不清不楚,怎有资格就入我们杨家的门?昭儿,此事还应该好好斟酌吧?
汉王杨谅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出面作梗,杨昭也实在有些儿厌烦了。当下口气变得硬邦邦地,直截了当道:父母之命这句话,可说得实在没错。但我父王母妃还在,也就不劳烦五叔担心了。五叔若想替儿女婚姻之事做主,还是与婶母多多努力,尽快多生几个出来再说吧。他如此口吻,其语气可谓已经极其不客气。深藏收敛的凌厉气势稍为释放,霎时间汉王杨谅心下一惊,双膝竟是莫名其妙地软。当即颓然坐下,再不敢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