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后回眸向女儿瞥了一眼,叹道:“她啊?虽然武功还算勉强过得去,可是整天疯疯癫癫的,什么针线女红都全然不会,琴棋书画也只学得半桶水。唉~~常言道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此话当真是至理名言,古人诚不我欺呢。”
这话口气说的,不像商量公事,倒像是长辈与晚辈之间闲话家常了。杨昭更是纳闷,心想妳跟我扯这些做什么?也不知道究竟如何回答才好,只好暂且含含糊糊地支吾过去了事。祝美仙则嘟着嘴巴,抓起阴后的衣袖摇晃了几下,娇嗔道:“妈,看您说的,好象女儿就一无是处了似的。”
阴后面现慈祥之色,翻腕在女儿手背拍了两拍,意示安慰。抬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之常情,天经地义。尤其王爷为太子嫡长,更加耽搁不得。不知道太子妃殿下可给王爷张罗好了人家没有呢?”
杨昭心头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忍不住向祝美仙瞥了两眼,随口答道:“谢阴后关心。本王……呃,年纪还轻,这倒不用太着急。况且眼下杨素奸党正猖獗,还是大事为重吧。”
祝玉研微笑道:“大事?还有什么事能够比婚姻之事更大呢。王爷,小女美仙,行年十六,正好比王爷小着一岁。年龄八字,都正好相合。论相貌么,也还算过得去。不知道小女有没有这个福分,可以称呼太子妃殿下一声——婆婆?”
祝玉研此言一出,霎时间举座皆惊。小王爷是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回答,欧阳四、阿鲁五、萧六则是不屑加愤怒。辟守玄边不负两人,同时流露出又妒又恨的模样,闻采婷事不关己,只笑吟吟地安坐席上看好戏。旦梅下意识地握紧拳头,神情呆滞地浑身都不住地颤抖。至于当事人的祝美仙,更是刹那间又羞又窘,满脸涨得通红。她攀住母亲肩头,摇晃不依道:“妈,您究竟在说什么啦。”
祝玉研搂住女儿纤腰,笑道:“说什么,当然是给妳说亲啊。像王爷这种少年俊彦,那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如意郎君呢。王爷,您意下如何呢?”
杨昭逐渐从刚开始时的震惊与诧异中恢复过来,心下已经明白了祝玉研究竟在打什么如意算盘。阴后是阴癸派的宗主,所谓阴癸者,可视为女性之象征。《史记》称“癸之言揆也,言万物可揆度,故曰癸。”由是可见,阴癸二字实含有由女性而掌控天下的意思。俗话说得好,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则通过征服男人而征服世界。在历史上,后来祝玉研的徒弟婠婠就是培养出一位空前绝后的阴癸派传人武明空,终于使之成为了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实现了以女性而主宰天下的夙愿。
不过,朝阳天师如今已死,妖婴武明空未必能够再有机会出世。还会不会有武则天,那是谁都不清楚的事了。那且不提,就以眼下而论,好显然祝玉研是想先将女儿嫁给自己,然后再暗中施展各种手段来影响,甚至是操纵自己。而假如他朝祝美仙能够生下儿女的话,则名正言顺就是大隋江山的下一代继承人了,那么对于阴癸派统一两派六道,实现“圣门天下”的理想,自然有着说不尽的好处。比起什么黄金万两,封爵郡公和食邑三千户的报酬,绝对要更加丰厚千万倍了。前者是直接把那只会下金蛋的鹅要了过去,后者则不过是得到几只金蛋罢了。不得不说,祝玉研虽然是女子,但其目光之深远和气魄之大,世间绝大多数的男子都绝对是望尘莫及。
杨昭重重吐了口气,沉声道:“阴后,可否容本王与妳私下说两句话?”
祝玉研点点头,挥手命门下众人暂且回避。小王爷也让欧阳四他们几个都退下,厅堂之内,就只剩余了河南王和阴后二人。杨昭挺身而前,沉声道:“阴后的计较,本王心中尽已明白。不过这如意算盘虽好,只怕打不响吧?不过这婚姻大事,一来并不由我自己做主。二来两家也门不当户不对,皇祖父皇祖母他们绝不会答应的。阴后这个条件,实在太过强人所难了一点,可否另换其他?”
祝玉研微笑道:“王爷,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这次请妾身过来,无非是想出钱收买些打手,好去和杨素的党羽拼命而已。既然是收买人命,当然就要出得起钱。妾身已然开出价来了,答应不答应,全在王爷你一念之间。至于说为难么……呵呵,只要王爷有诚意肯去想办法,那么办法总是有的。令叔蜀忘殿下,当初可不是也纳了位蜀中唐门的大小姐为王妃么,也没见当今天子提出过什么异议啊。说起来,区区唐门与我圣门相比,那才当真叫做不值一提呢。听说……那位唐钟情唐王妃,号称蜀中第一美人?嘿,以王爷眼光看来,我家仙儿的容貌与那蜀中第一美人,究竟谁高谁下?”言语间甚有自负自傲之意。
杨昭苦笑道:“阴后言辞之利,堪比苏秦张仪,领教了。不错,唐王妃容貌虽美,但和令千金相比,确实还略逊一筹。只可惜……老实说吧,本王身为皇家子弟,这正室王妃和侧妃的人选,那是绝对只能听从皇祖父与皇祖母安排的。所娶对象要么是功臣勋贵之后,要么是世家大族之女,令千金容貌再美,始终……除非令千金是做那种不入宗室玉牒的庶妃,或者还有几分可能,但那也太委屈令千金了呀。”
祝玉研笑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说句不好听的话,当今天子以及太子,总有一天都要驾鹤西去的。到时候王爷身登大宝,自然便可以说一不二了。什么正室侧室,在陛下看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