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楚红是独孤信次子独孤善的元配正室。而杨昭的祖母独孤皇后则是独孤信幺女。小姑子和嫂嫂之间感情甚好,所以独孤善去世后独孤阀阀主的宝座才没有落入独孤信三子独孤穆手里,而是让独孤峰继承。这且不谈。按照辈分而言,杨昭应该称呼独孤善为舅公,那么尤楚红就是舅祖母了。小王爷花了那么五六秒的时间来理顺这亲戚关系,却也不下跪,只恭身长揖,道:“甥孙儿见过舅祖母。”
“好,好。”尤楚红不苟言笑,摆足架子受了这一礼,沉声道:“你舅舅(独孤峰)这次出征蜀中回来,在家中曾向老身盛赞你的好处。今日一见,果然并无虚言。嗯,对了。这是你舅舅的女儿,单名一个‘凤’字。来,凤儿。快给妳表哥见礼。”
那粉雕玉琢的小美人坯子听得祖母吩咐,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两转。奶声奶气地向杨昭行礼,道:“表哥好。爹爹说,你以后是要做皇帝的。所以老是让凤儿快点长大好嫁给你。还说如果不抓紧的话,就让别人抢走了。表哥,人是怎么抢的啊?就和策哥哥抢凤儿的麦芽糖一样吗?”
这小丫头,倒真是童言无忌。杨昭看着独孤凤,嘴角边不禁泛出一抹微笑。忽然产生了一种想把她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头揉乱,然后屈起手指敲敲那可爱小脑袋的冲动。笑道:“表哥也不大清楚哦。大概是差不多的吧。”
尤楚红老脸微红,喝道:“凤儿,别胡说。那是你爹在开玩笑而已。怎么可以当真。”独孤凤吐吐小舌头,缩回祖母身边,神情甚是可爱。萧氏则叹口气,道:“凤儿若真能嫁来我家,倒是昭儿的福气了。就只可惜……”可惜什么,倒是没说出口来,只是轻轻摇头。
旁边其中一名女尼却插口道:“其实嫁入帝皇之家,也就表面风光罢了。内中辛酸,实不足为人道。太夫人,凤儿如此聪明伶俐,将来如何,还是由她自己喜欢吧。”另一名女尼则叹道:“师姐说得是。”
萧氏柳眉轻蹙,似乎颇有不满。但转眼间还是微露怜悯之意,只淡淡道:“这两位是华光大师与华胜大师。昭儿,给两位师太见礼吧。”
华光与华胜这两个法号入耳,杨昭又是微微一怔,方才明白她们二人为什么竟对“嫁入帝皇家”一事抱有如此强烈的反感。只因为她们自己本身,就曾经是皇后之尊。但其人生的结局,却绝对称不上“美满”二字。而她们本身的名字,也不是什么华光与华胜,而是陈月仪与元乐尚。
前朝北周宣帝宇文赟,生性荒/淫好色,曾经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地同时册封了五名皇后。分别是天大皇后朱满月、天中大皇后陈月仪、天右大皇后元乐尚、天左大皇后尉迟炽繁、还有天元大皇后杨丽华。其中杨丽华就是杨坚的长女,杨广的妹妹、杨昭的大姑姑。杨坚正因为有了这层外戚的身份,所以才能在宇文赟死后执掌朝政,为其取北周代之而建立起基础。不过,宇文赟死后继承皇位的宇文衍,并非是杨丽华所生,而是朱满月所出。所以杨坚也不算是从自己外孙手上夺来江山。
宇文赟五位皇后之中,天大皇后朱满月年纪比宇文赟还要大十二岁。大隋立国后她出家为尼,法号法净。开皇六年已经逝世。其次是天左大皇后尉迟炽繁,她出家后法号华,也在开皇十五年去世了。天元大皇后杨丽华则改封乐平公主。只剩下天中大皇后陈月仪和天右大皇后元乐尚。
陈月仪与元乐尚两人都是年仅十三岁便入宫。出身、年龄、性情、甚至容貌也都很相似。宇文赟对两人都十分宠爱,封号待遇亦都相等,甚至还经常同床宠幸她们二人。所以她们虽然不是亲生姐妹,感情实在同手足,一如汉朝的赵飞燕与赵合德故事。但自从改朝换代之后,她们也只有离开不再属于自己的皇宫,离开那如同繁花满树般的日子。剃去三千青丝,与青灯古佛为伴。大好年华,消逝于单调沉闷的木鱼声中,寂寞苦闷,却是何以自谴?
萧氏与陈月仪与元乐尚年纪都差不多,因为不忍见她们寂寞,也为了替自己公公杨坚赎过,所以时常前往探望。几年来交情也日渐亲近。今日摩诃叶前来讲经说法,教授准提佛母修持法要,萧氏便邀请了陈月仪与元乐尚入宫听讲。恰好尤楚红也有事想见独孤皇后,却也听说国师在此而寻来。却是都凑到一块儿来了。也可以说一句“无巧不成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