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关于相关人员怎么调配,如何分派兵力提防城内外异动等等计划,宇文述胸中早打好了腹稿,只等杨昭率先捅破窗户纸罢了。这时候便手拈长须,怡然道:“依老夫之见嘛,该当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将腹稿一一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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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述说话的声音在空气中造成微微震动,连带着帐篷的幕布也出现了幅度极小,几乎不可察觉的连串颤抖。而这一连串颤抖,却又透过某根极细极长,几乎难以凭肉眼分辨的丝线,源源不绝地传送出去。
接收这信息的人,此时此刻,正隐身于距离帅帐足有十几米远之外的另外一顶帐篷之中。他身材瘦削修长,虽然半蹲在地上连半根手指头也不动,却总是给人予某种飘忽不实在的感觉。
他从头到脚都罩在黑色夜行服下,连双眼也没露出。惟有那两只大得几乎不合比例的耳朵没有任何遮掩,模样看起来甚是古怪可笑。而那条透明丝线的另一端,就直接系在他左耳之上。本来在帐篷中休息的士兵,已全被这黑衣人用轻手法点了睡穴,故而他可以全神贯注地进行偷听。远处帅帐之内,杨昭李靖宇文述独孤峰等人的对答,字字句句皆被听在耳中,绝无半句遗漏。
直过了整整大半个时辰,帅帐中众人已将如何进行水攻的细节都全部敲定,各自离开回自己营帐休息,那黑衣大耳人才将手腕轻轻一抖。但听几乎细不可闻的“咻~”一下破风轻响,那条丝线当即急飞倒纵,穿过帐篷门帘被收回手上。丝线前端还栓着根黑漆漆的锐利长针,也不知道究竟是铜是铁,抑或其他什么特殊金属铸造,只知道份量着实不轻。然而即使如此,单凭这长针就能将细长丝线如臂使指地指挥自如,足见这黑衣大耳人的内家修为着实不凡。
隐藏在黑色头罩下的嘴巴微微向上牵动,形成了得意的微笑。黑衣大耳人蹑手蹑脚地揪开帐篷门帘,猫着腰毫不犹豫钻出帐篷,眨眼间便消失在层层叠叠的帐篷群中,再也不见影踪。
杨昭双手笼在袖管里,慢吞吞地从帅帐阴影中踱步而出。他望着那黑衣大耳人消失的方向出神了几秒钟,忽然抽出双手,打开了手上的小小纸卷,正是当日放在唐生那个锦囊里的。月光虽然黯淡,在杨昭眼内却也与满月无异。炯炯光的双眸在写满了蝇头小字的纸卷上搜索,用不了半刻工夫,便停留在其中标注着“唐门雪厂”以下的其中两行之上。
唐双缝,雪厂银阶。天生双目失明,但两耳听觉则远较常人灵敏百倍。以耳代目,身手敏捷。轻功卓。善使〖菩萨天针〗。天针为天竺玄金所铸,系于针后之〖索魂引〗则为波丝特产之异宝,极坚极韧,刀剑难伤,水火不侵。慎防。
杨昭收起纸卷,眯起眼眸,若有所思。老实说,唐双缝的出现并不令他觉得意外,反而有“终于来了”之感。之前无论攻打阳平关还是汉、乐二城,甚至围攻南郑多日,唐门始终只出动那些白衣子弟兵。至于门中的高手,莫说四大部主没有出面,便连铜阶杀手也连个影子都看不见。杨昭表面上半个字不提,心中的安全警戒级别其实早提高到了橙色(借用老米的五级国家威胁预警系统,最低为绿色,其次是蓝色、黄色、橙色和最高级别的红色)。
所以尽管入帅帐和宇文述等人商议要事,其实杨昭也时时刻刻都在运转〖大成若缺〗心法,“无备而无所不备”。方圆二十丈丈以内无论蛇行蚁走,鼠伏雀飞,甚至风吹草动也休想能瞒得过他的感应去。唐双缝身为唐门密探,身手果然极为敏捷。加上偷听的方法又是别具一格,而且混在宇文述身边亲兵居住的帐篷中,所以开始时杨昭并没注意到有什么异样。但后来唐双缝收回〖菩萨天针〗,金针破风飞过,杨昭立时就注意到了。当时他要出手把这个探子拿下,其实并不难。不过么……
时时刻刻被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窥探,这种滋味正如芒刺在背,哪怕受得了也绝不好受。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引蛇出洞,然后一网打尽。当年有位姓毛的老人家就将这手把戏玩得出神入化,把内内外外的敌人都勾出来,就和另一位白七爷常说的那样,“杀他个干干净净”。也可谓是绝了。杨昭穿越前还蛮崇拜这位老人家的,这时候跟着也学一招,就看后面这场“螳螂捕蝉,还有黄雀在后”的大戏,究竟如何收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