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拉拢的感觉是爽的,顶头上司魏德曼主动提出给我提前转正,其用意必是收我为己用。上司笼络下属之法不外有三,一名,二利,三信任。名是名份,头衔,荣誉称号之类,或实或虚,名正则言顺,要受人尊重,寂寂无名可不行。劳伦斯已给了我B级经理的名份,他就给我提前转正的待遇,至少可以满足我一时的虚荣之心。三至六个月转正是国际酒店的铁律,能突破此限制的人不多,这个资本足矣让我在同僚中炫耀一番了。
当然光有名还不行,利字当头嘛,钱不是万能的,没钱却是万万不能,工资收入是下属最基本的需求之一。试用期间岗位工资得打八折,转正之后马上增加20%,其它的福利如年终奖也是从转正之后开始计算的。对于我来讲,意味着从下月起每月增加一千元,能尽快赔上因部门员工罢工给酒店造成的损失。
其实信任才是最重要的,表现在跟下属聊些知心话,贴己事,喜欢谁,看不惯谁,发发对酒店的牢骚等等。只有关系到位,才有信任,才能无话不谈。魏先生不经意地跟我提起罗经理和袁总监的事,还希望我将来给他们设个局,就是一种莫大的信任。他们是一伙,我们是另一伙,林启东千万别站错队了。
这家酒店是不一样,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江大是管理公司绝对的强势,业主方基本不说话。作为汤森集团派来的最高代表,酒店总经理史密斯手握生杀大权,除了大额度的资金调度需要请示业主代表曾如海董事长之外,经管、管理和人事的权利完全集于一身。说他呼风唤雨绝不为过,这大概也是小汤森看高史密斯一眼的主要原因,一切都是他凭本事争来的。当主管的时候不懂这个道理,现在我总算有点开窍了,属于你的权利永远不能指望别人的恩赐,一定是自己去争,去抢才能得到。否则,难保不是别人的下饭菜。
温和的劳伦斯缺少史密斯的强悍,所以丽日就设了副总一职,分管财务和采购,监督酒店资产和资金的管理。说是监督,其实是分总经理的权力,象孙大圣一样给唐三藏画个圆圈,不准他跳出圈外。丽日的孙大圣是一个叫程思齐的人,我现在暂时还没有机会认识他,只知道他和董事长的办公室都在劳伦斯的隔壁。董事长候炜柏先生也未蒙过面,听说这个职位只是挂个名,他的主要精力是放在天河地产的开发上。对丽日而言,他应该就是如来佛主吧。
“毛晖,你马上打110,让邱所长他们派人来调查,”一进保安部经理办公室的门,我高声说,“你们两个得去派出所交待清楚,这是酒店的意见。”
看到毛晖出门去打电话,王师傅当场就软了,向我哀求说,“林经理,求求你,放过我们吧。下次再了不敢了。”
司机小汤也非常害怕,低三下四地说,“我们把知道的都交待了,东西也还了,您还是不放过我们?”
对于这类社会油子我自有办法对付,我正色说,“偷酒店的东西不能就这么算了,以前你们偷的几百套餐具怎么说?就算现在你们都吐出来,难道就不追究法律责任了?赃物是呈堂证供,不是免责的依据,你给我搞清楚了。想让我不报案,不报案人家还不以为我们是同伙?”
“不不不,小汤不是这个意思。林经理一身正气,怎么会跟我们一伙?”王师傅连忙解释说,“大哥,你看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都指望着我每个月工资,要是关进去了可怎么办啊?”
“王哥原来是当棒棒的,饱一顿饿一顿的,去年才有了固定的职业。”四人相处了一个多小时,文骏对他们起了同情心。
我见达到了效果,对二人说,“都是打工的,谁都不容易,不是我故意为难,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哎……要让我帮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们得按我的意思做。不然,后果自负。”
“林经理怎么说,我们一定照做。”王师傅看到了一点希望,拍着胸脯保证说。
我逼视着刚才还瑟瑟作抖的二人,说出了我的要求,“这样,你就说书包是在后花台顺手捡的就行了,现在已交回酒店,罚个款就可以了。但我们需要公安介入,不是不相信你们,这是保安部的工作程序。只要我们不追究,派出所不会把你们怎样的。懂我的意思吗?”
“可是,要是我们老板知道了,不是会开除我?”王师傅最担心的是失去工作。
人心不足啊,不追究你们的法律责任还不知足,想全身而退吗?做梦!我语气坚决地说,“所以我才建议你们只说是捡的,别把他牵涉进来,但你必须转告他下不为例,否则我就把你们三个全送进监狱里去。”
“不会,不会。”一旁的小汤连声保证说。二人再不作声。
派出所的人不到半小时就到了,带走了两人,我叫毛晖一周前去协助,临走之前我把他拉到一边,悄悄地把魏先生的意思跟他交待清楚。至于文骏,我放他回家休息,陪陪情人姐姐去。
我翘起二郎腿,大功告成,虽然没能借此名扬丽日,总算赢得了魏先生的信任,今天下班可以安心地跟朱越一起享用大餐了。这一个月我吃住全在酒店,几乎没时间陪过她,太对不住了。
正在构思晚上与朱越打情骂俏的言子,邱所长打来电话,询问此事的来龙去脉,待我说明之后,他感慨说,“你小子还行,前一会听说你们保安部一下子走了三分一的人,现在怎么样?拨乱反正了吧,有两把刷子。我觉得丽日更适合你些,江大就没几个明白人。”
“不是有乔志敏吗?他可是公安世家出身,配合警方可是责无旁贷呀。”我故意打趣说。
他在电话里骂骂咧咧地说,“你说姓乔的,他懂个屁,只晓得拿老爹来压我们。哎,派出所从来都是受气所啊,所以有矛盾都积在我们这里。”
“你们也不容易。”我附和着。
“现在不是流行说理解万岁吗?你能理解就好了,象这个案子,你帮我把事情都查清了,甚至连人都帮我审了,我就省事了。以后继续合作窝。”难得他表露出感谢的意思,除暴安良,保一方平安本是他们的份内之责,千万别把侦破的责任推给受害人了。
想到这里,我趁机加把火说,“邱大哥,这回你倒是轻松了,可我们今年的治安管理费是不是可以减一点啊,兄弟才到丽日,你总得替我争点门面啥。今年减一些,明年再加上去都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