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个临时工呀,不是要给他厂级奖励吗?怎么,他的身份问题解决了?”主管生产的王副厂长漫不经心地说。
“对,说的就是他,我打算把厂级奖励和岗位调动给他一起办,就不再费第二回事了。”
“袁厂长,按你上次的说法,你想把方翰民调到技术科工作,我不反对这样做,问题在于他的临时工身份,红星制药厂以前没有这样的先例啊!”老王两手一摊。
“身份已经不是问题,前几天,市工业局人事处根据方翰民同志对红星制药厂的贡献,同意将他的身份变更为合同制工人,这件事是人事科老侯亲自去办的。大家知道,合同制工人,跟正式职工在工资福利和用人政策上没有区别,这是国家规定,如果有疑问,可以去人事部门查实。”
尽管老袁的本意不一定非要堵大家的嘴,但实际效果就是这样的,如果有人提出质疑,那就是对厂长的不信任,他可是红星制药厂的一把手啊!当副手的往后还怎么跟他面对?甚至副手还能不能继续当都要打个问号。不要以为副手们都是市里任命的,作为厂长,市里对副职的任命都要征求他的意见。
另外,袁厂长说的清楚,按国家规定,合同制工人在工资福利和使用政策上跟正式职工同等待遇,听清楚了,那是国家规定,谁要是再质疑,就是故意唱反调,没有人能容忍这样的副手!
但是,不质疑并不意味在座的人都同意老袁的提议,总工程师老夏提醒道:“袁厂长,我也不反对给方翰民调整工作岗位,不过把他调去技术科合适吗?技术科的岗位只有技术干部才能胜任,即使方翰民的身份改变了,他也才是个合同制工人呀!”
老袁并不急于针对老夏的观点做出回应,而是问其他人还有没有不同意见。其实,除了老王和老夏,其他副手都跟技术不沾边,他们对袁厂长的提议本就没有意见,这些副手知道老袁主意已定,第一次讨论方翰民的问题,他们本想表态支持,怎奈两位技术权威极力反对,老袁只好作罢,他们也没有表态的机会。
今天是老袁第二次提出这项动议,方翰民的身份障碍已经消除,其他副手更无话可说,几人先后表态:“我们没有不同意见。”
袁厂长心里有数了,如果现在投票表决的话,对于他的提议,至少也有五票支持,最多两票反对,他向大家扫了一眼,“夏总的质疑有道理,技术科的岗位确实只有技术干部才能胜任,方翰民一无学历,二无技术职称,如果按条件卡,他不应该调进技术科工作。”
老袁顿了顿,话锋一转,“但是,在二车间存在的技术问题未解决之前,或在解决那些问题的过程中,以及在上半年的废水处理工程中,我们那些技术干部,为二车间和全厂提供过什么有用的技术方案或建议?结果大家都知道,最终解决问题的,不正是既无学历又无职称的临时工方翰民吗?我不否认学历职称的重要性,但也绝不轻视实际工作能力。”
老夏其实并无坏心,他也不是非要阻拦方翰民进技术科,但他是红星制药厂总工程师,他对学历职称的要求几乎到了教条的程度,正是他的教条主义,让一件本不复杂的事情久拖不决,刚才他又搬出技术岗位的所谓任职资格,袁厂长对此有点不耐烦了,用活生生的事实对他进行了回应。
老袁这番话说得心平气和,但其中的含义谁都听得清楚,以总工程师老夏为首的全厂工程技术人员,这些年来为红星制药厂解决了几个技术难题?尤其是那些坐在办公室的技术人员,上班时间有几个在做正事、钻研技术问题?
轮到方翰民这里,明明知道他既无学历又无职称,却非要生搬硬套什么任职资格,你们这些有学历有职称的人,本位主义也太严重了吧!当初人家帮助解决技术难题时,怎么没人提学历和职称?你们这些人把持的岗位,就不允许其他人进去?
在红星制药厂领导班子里,袁厂长跟总工程师老夏的关系原本不错,技术方面,老夏是袁厂长的依托,老袁也很信任老夏,但在方翰民的问题上,老夏从一开始就跟老袁不在一个节拍上。
当初,袁厂长本来已经同意方翰民直接在车间做试验,老夏非要建议在实验室验证,为了体现对总工程师的尊重,老袁同意了他的建议,结果证明此举纯属多余。
给方翰民调整工作岗位,班子里只有老夏和生产副厂长老王提出不同意见,为了尽可能让班子成员达成一致,老袁让人事科长想办法,先给方翰民改变身份,尽量满足任职条件,老夏此时又提出任职资格问题,其实就是圈内人的本位主义在作祟。
见老夏无言以对,王副厂长出面打破尴尬,“袁厂长的话很有道理,咱们用人既要注重学历职称,也不能忽视实际工作能力,虽然从前没有先例,但方翰民的工作能力比较强,我觉得把他调入技术科,也没有什么不合适。”
“其实,我也不是反对方翰民到技术科工作,他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他编写的技术报告我也看过,我认为他完全有能力胜任技术科的工作,至于前面提出的任职条件和任职资格,主要是想为厂里的用人制度把把关,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老夏表白道。
袁厂长摆了摆手,“不用解释了,大家的出发点都是好的。也许有人不理解,我老袁对一个临时工怎么如此上心?在提出方翰民的问题时就说过,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让职工们知道,红星制药厂不会亏待有贡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