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雷月低下头,看着桥下那代表血池炼狱的方形圆池,回答道:“我已经走到桥头了。”
“老雷,你现在走到哪里了?”
“我已经走到桥的中央了。”
“它们来接你了吗?”
“还没有。”
孤独的站在奈何桥上,望着眼前一片空旷的世界,雷月慢慢张开了自己的双臂,做出一个拥抱大地的动作,他似乎想要用这种方式,去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我原来做了错事,很多兄弟朋友都因为我而死,就算是要受到惩罚,我也没有怨言。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不想在你的面前,被牛头马面用铁链像条狗似的锁住牵走。齐烈阳,你走吧。”
直到这个时候齐烈阳才想起来,他还没有在张梓年那里听完雷月的故事。齐烈阳轻轻的吸着气,在这个时候他真的想哭。他的朋友,他的兄弟,终于回归到死亡的怀报中,重新经历人的生老病老,再也不用一个人孤独的守在群山中,更不用坐在别人的坟头等待同类出现,他得偿所愿,他再无牵挂可以走得坦坦荡荡,作为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兄弟,齐烈阳当然应该笑着向雷月道别才对!
可是他还不会用笑容去掩饰悲伤,他也不知道一个人在悲伤的时候,要用什么方法才能笑得出来。齐烈阳转过身,不让雷月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他背对着奈何桥的方向挥了挥手,然后终于转身离开了。
听着齐烈阳的脚步声,在背后越走越远,雷月也没有回头,但是在他的脸上扬起的却是无悔此生的幸福微笑。
他一个“人”站在奈何桥的中央,面对着代表阴间司法公正与尊严的廖阳殿,他把自己的左手横摆在小腹部位,把右手平举到额头前,在心里轻轻“一、二、三”数完三个数,把自己的注意力和情绪全部集中起来后,雷月突然开始用某一种人类制造后代时最常使用的韵律耸动自己的腰部。
一边做着这种在某些摇滚劲舞中歌手们可能会用的动作,雷月一边拉开了自己的嗓门开始用“说唱”风格唱起了一首由他自己作词齐烈阳作曲的战斗歌曲:“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十八阎罗判官小鬼你们听好了,我是人见人爱威武无敌的造反总派司令!”
唱到这里雷月双手握紧拳头摆出一个拳击手比赛时最常使用的起手势,而他的右脚却象是在用力猛踩什么似的,不停对着空气猛蹬:“斗天斗地,掀翻金銮,轮番加冕,批斗封建,肃清不公,打造乾坤,鄙视你们,唾弃你们,打倒你们,还要补上一脚让你们永不翻身……”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牛头马面判官阎王的话,看到一个孤魂野鬼自投罗网不说,还大模大样的在奈何桥上一边做着少儿不宜的动作,唱着想要改朝换代的“反动”歌曲,纵然不气得七窍生烟当场心脏病发作,也绝对会咬牙切齿疯狂涌出,把眼前这个肆无忌惮当众挑战阴间司法公正与尊严的混蛋锁住,然后回去大刑伺候。
在某年某月某日一起上山抓蝎子时,齐烈阳曾经给雷月讲过一个笑话,雷月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有一个人向自己身边的朋友吹嘘在非洲大草原上的经历,他说遇到了一只饥饿的狮子想要吃了他,还好不远处有一棵大树,他飞跑过去爬到树上才逃过一劫。朋友就问了,大草原上哪来的树?这个人就说了,当时情况那么紧急,哪还顾得上有树没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爬上去再说!
相同的道理,不管雷月最终究竟是下十八层地狱,还是直接用油锅炸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混进阴曹地府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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