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了一个想法,我要洗澡。
这个念头在我脑子里产生之后,我又切换了好多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想把它屏蔽掉,可是,当我第四次翻起这个想法的时候,我知道自己是真的想洗澡了。
我前世已经犹疑了很多,这次就试一试,任性一些,果决一些吧。
这是世纪大事,毕竟“我”应该真的起码百年没洗澡了,可是这里有一个困难,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能不能下水。要知道,我身上的不明物体太多了,天知道会不会有哪些会和水发生反应,起码高中毕业了的我,还是记得镁等活泼元素是遇水燃烧的,那样被烧死就太离奇和窝囊了。
对于这个,我知道,“非常”了解我的身体,还有高超的诊疗技艺的大炼金术师兼魔导师是很好的咨询人选,说不定我是个得泡盐酸澡的人呢。
我再次缩在床头,不过这次我全luo着。我搜罗“记忆”,试图掌握“赤子的地盘”。能拥有这些记忆是非常幸运的,这是天地慈悲满天神佛关了我身体的门之后给我开的一扇窗。想了会,我突然俯身巴在床沿,手在床底扒拉了会,抓出个木箱子。里面有几件新袍子,都是灰色的,不算好看不过起码避免了我还要躶体的尴尬——虽然这样在房里裸着有点爽,但我总得出去吧?
我没有披上袍子,只是把自己的脏袍子和被子丢在门边的空木箱里等侍从来收走,然后回到床上,把自己大字型摆好。室温很舒适,“温暖石”实在可媲美最好的空调,还不会让室内过于干燥。于是我闭上眼睛假寐,继续抠记忆。
“赤子的地盘”很大,在“我”最近一次听谢尔顿无意说起的时候,赤子确实控制的地盘有方圆三百三十里,这比当初那个圈大太多了。在当初的那个圈之下,就是庞大的地下“帝国”。是的,赤子虽然称这里只是他的地盘,但这里他的确就是“帝王”。而“我”,在这个地下帝国生活了数十年。这是一个深达两千米方圆六千米大的,范围内包含了大小不一的房间和长短不一的坑道的帝国,工程量大得令人惊叹,直到现在,依然没有停下它改建和扩建的步伐。而现在的我,可以非常清晰地回忆这个地盘的主体构造,只是主体构造的庞大信息量就让我惊叹时间强大得足以烙印太多东西,这些东西都是为了服务一个人,为了辅助一个人。这样的专注几乎和只会服从的侍从们一致了,所以"“我”那近百年的记忆里除了一些工作和赤子的东西,私人生活等等几乎是没有。
我为以前的“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既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又羡慕他的专注,我也想试试啊,为了一个人……一个活人,而活着,不管他是怎么样的人,只要我喜欢。
先洗澡吧,脏兮兮的,还说什么专注。
有些费劲地自己穿起袍子,我出门往左,寻到一个站岗的哨子,很客气地对看都不看我一眼的他说:“骑士的荣耀与你同在,请把你的尊荣展示于我。”
哨子头盔下的眉梢明显一挑,俯视向我,注视一会,还是点头拨起了他头盔的面罩。
“哦,是九级骑士廖素!勇士,很高兴见到你。但我现在需要找到伟大的赤子先生,请问你能帮助我吗?”
这些礼貌用词是我在记忆中翻出来的,包括这位眉眼看起来有些刻薄的廖素,也是记忆之一。“我”大概有几十年没有用过这些记忆了,基本上是侍从或者谢尔顿直接来找我,我才会去找也才能见到赤子。我现在要找他,只能通过这些比普通侍从高级一些有情报方面实权的哨子。
哨子廖素有不错的军哨素养,扛着精良的全身铠,军姿肃整,没有因为在地底安全了数十年而有太大松懈,如果不看他印堂窄三角眼鼻孔小颧骨横露的面相,倒也不坏。
咦,这些面相的知识什么时候有的?我一时陷入了反思。廖素没有对我的礼貌置言,只是再扫了我全身一眼,低声哼了句有权限,然后转身,抽出他腰间的一个小鼓槌,对着身后一根裸露在外的铁管有规律地敲打了起来,发出悾悾的声音,然后他站直了抬头似乎在默默等着什么——想起来了,他在等今天值日的队长用斗气回应他。
是空管传音,每个哨子都熟练掌握了这种靠空管传音来传递信息的技巧,而且每个月赤子还会制定新的类似密码的东西以保证这种信息传播的安全性。这些哨子只是赤子手下武力的一个末梢,据说在地面,还有军事学院和魔法学院,以及演武场和军营。然而从这些哨子的军事化管理上,就可见赤子此人军事才能之一斑,尤其这种军事才能是可以和他掌握的知识结合起来,产生的效用令我这个算是见识过现代化军事的人也不得不说一声心服。
再而且!我从记忆可知,他已经扑在灵魂这个课题上四十余年了,这是对神的课题令人敬佩的攻坚!且抛开他灵魂课题的成果,可是他这四十年抽空培养的将才、战士和魔法师徒弟,依然在各地大放异彩,为各大皇室、王室和势力争求,当得上炙手可热。就是他体系下培养的侍从、哨子和工匠等等,哪一个不是都身价不菲?要说一句主角光环所有者,怎么能不是他?
我还是一个在烦恼怎么洗澡的老人。我对回身过来简要说话的廖素躬身致谢:“依然是在最底层的114号实验室吗?非常感谢你骑士精神的帮助,愿你一世勇健。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