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雪地上狂奔而过,尖利的冷风滑过面颊,割伤耳朵后肆意逃窜,但何念平却没心情理这些淘气玩意。
一对眸子紧紧盯着近处的岔路口,不由得吞咽口唾沫,但因为过度紧张,喉咙早已干涩,平日简单的动作在此刻都显得异常困难。
好比平日里他自诩有千般法术万般神通,但到了这地方什么都没有,他只是个在等待伦理审判的可怜人。
到底……该救谁?
他还想考虑一会,但逐渐逼近的岔路口和狂奔的骏马并不允许他这样做,耳旁那蛊惑的声音愈发响亮。
“放手”
“把缰绳松开,让命运走向它该去的地方,你只是个局外人,操那么多心作甚”
局外人?!
呵,缰绳都到自己手上了,是个什么说法的局外人。
“聒噪”
摇摇脑袋驱散脑中的那股声音,深吸一口气,双手紧握缰绳。
此刻距离马车闯入岔路只有将近五息的距离,流逝的时间逼迫何念平给出他的答案。
此刻,何念平望着冰天雪地,内心一片通透,清凉的思绪从心底升起,若一弯溪水,一盘明月垂在识海。
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这种二者选其一的问题,看似无理取闹,实则在考验一个人的普世伦理和基本价值观念,置之不理便是精致利己,勇而出手便是不顾大局,不论是那种,最后的结果都不会好。
但,谁说将硬币抛起来,只有正反两种结果。
就好比这辆马车,谁说必须要死人,还有第三种选择,皆大欢喜。
解决问题的另一种方法就是解决提出问题的人,那对他来说,解决这辆提出生死问题的马车,比思考选择谁死更简单。
愈发这样想,思绪就愈发通明,那股掌控全局的力量从心中涓涓流出,经四经百骸,涌到双臂之上。
此刻,距离岔路口只有三息大的距离。
“给爷停下”
何念平在给出答案的一瞬间,身子仿佛摆脱了什么桎梏,轻轻一跃,便飞身骑到马匹身上,腰马合一,浑身的力气向下坠去。
狂奔的马儿承受不住这股压力,登时前腿弯曲,径直跪倒在地,那所谓的马车也随之停下。
巨大的惯性带着马车和马儿向前冲去,但这都无所谓了,失去獠牙利爪的老虎本身就是个笑话。
此刻,距离岔路口只有一寸的距离。
何念平心中有感,抬头看向那两个岔路口,只见景象蝶变。在襁褓中的婴孩逐渐长大,从襁褓中爬出来,穿好衣服时已然变成了十来岁的少年,而后少年走近村中入了学堂,却不学无术整日游手好闲,这一晃悠,便成了二十多岁的青年。
青年无事可做,没了生活来源,便去偷去抢,最后居然闯进农户家里要强占人家的女儿,被一家老小齐齐打死。
再反观另一边的五个成年人,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整日为了生存兢兢业业,而且还发展起小买卖,将整个村子都带向了繁荣复兴。
何念平看着这两幅迥然相异的景象,不知作何感叹。
这是在告诉自己婴孩的未来是个对他人无益、对自己不负责的社会渣滓,而那些成年人则是勤勤恳恳工作的好人。
眨眼间,他好像又回到了马车上,手上已然握着那令人厌恶的缰绳。
好似命运对他做的选择不满意,要他重新选择一遍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