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想,这位夫人大约不会是去安慰继女的,估计是追上去再敲打两下子的成数多,既然相看两相厌,何不早点把她嫁出去算了。
她不是圣人,没有拯救大小姐的觉悟,生在这样的官宦人家里,即使母亲死了,也留了嫁妆和仆女给她,还有父亲和亲人在,把日子过成这样,总不能说都是别人的错。
话说回来,这两母女头上的乌云倒是养成得极好——呃,养成这个词太没有慈悲心肠,大约不符合神仙的修养——只能这么说,自从她来了,有明显扩大和黑化的迹象。
她是想法子把乌云收了呢,还是等它们再长大一点?阎王好像没有教过。
王夫人离去后,沈眉检查了一下管事新送来的香料,发现有两味送错了,便去寻王夫人换,谁料才走到花厅窗下,就听到两母女在继续拌嘴。
“表哥送信和东西给我,碍着你什么事了,你要叫人把胡姐姐骂走,以后表姨妈那边,会怎么看我?”
“大姐儿,你表姨家送东西给你,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白天送到家里来,一个少爷身边的丫环,黄昏时分到人家后花园来偷递信物,传出去你父亲还要不要做官?”
“什么叫偷递信物……那是我亲表哥,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个什么西门大官人,还不是晚上后门进的屋……州官放火,就不许百姓点灯了!”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声,想来是王夫人动上手了。
“你父亲出门,怕家里有事无人照护,吩咐同僚照看咱们家,到你嘴里,怎么就吐不出象牙?!等你父亲回来,你尽管去跟他说,西门大人来咱家了,看你父亲是骂你是骂我!”
那小姐挨了打,倒也不哭,想来知道哭也没用,竟是硬气地回嘴:“爹是没看穿你这狐狸精!看他回来我不好好跟他说!”
“嗬嗬,我是狐狸精,你父亲成了什么?看你一天到晚都在胡思乱想什么,你要真的是大家闺秀,倒是把自己收拾得像个人样,明天高嫂儿领人来相看,这次可把机会把握好了。”
“我不要!你挑的都是些什么人家,什么歪瓜裂枣的都往我这里送。”
王夫人冷笑了:“倒是有大家公子,也得人家看得上。……我知道你打什么主意,趁早歇了这念头罢,你那表姨,是肯让你进门的?”
大小姐被她点中死穴,不由愤恼交加:“如果不是你从中使坏,故意得罪她,她怎么会……哼,我知道,你不就是怕我嫁到表姨家,有人撑腰,你不好动我娘留给我的东西吗?”
唉,沈眉心底默默叹了口气,你看这乌云,都快漫出窗口了诶。
她猫手猫脚地轻轻退后,准备离开,但是止不住声音还是往耳朵里钻,而且接下来王夫人这句话又把她拉住了:
“我怕你嫁到你表姨家?笑话!你要是嫁得过去,就不会失了身给人家到现在人家还不来提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乳娘鬼鬼祟祟地去买红花……”
哐啷一声,一件瓷器落了地。王夫人的声音继续不依不饶地:“我本来想着大家都是女人,你又是个糊涂的,就不跟你为难了,你倒好,好歹不分,还这么嚣张。”
又是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沈眉估计是大小姐跌倒在地弄出的动静,只听王夫人接着说:“明天高嫂儿婆要说的那家,虽然年纪大了些,但好歹家里开得有香油坊,你嫁过去就是当家娘子,便是发现了你前头有什么事,想来有咱们家世在,也不敢嫌弃你太多。”
大小姐又惊又怒:“我爹好歹是做官的,你竟敢要把我嫁个油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