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心中所想的那个救星“梦空兄”,这会儿正在离她家斜对面不远的红翠楼上,与潘惟吉吃早酒用点心,他们坐的是临街的二楼小阁子,竹帘半卷,还能望见沈家这边的动静。
“你不要老盘问我了,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小公主一见你就脸红,你们几时认得的?”潘惟吉被他调侃不过,只好反将一军了。
“嘻,这有什么,不过是有一日她在街上乱走,饿了就进了丰乐楼学人叫酒食,临了会钞时才晓得自己身上是没有铜钱的,还是我正好在场,替她付了账。”那“梦空兄”不以为意地说道。
“只是会账?”潘惟吉深知眼前这一只是不大吃素的,所以满脸狐疑,不肯相信。
“不然你还想怎样?”
“我是不信的,如果只是替她给饭钱,她见了你谢一声就是,脸红什么?”潘惟吉道。
“梦空兄”嗤笑了一声:“因为她那天吃得太多!”
潘惟吉听了连说他不厚道,自己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举杯碰了一下,“梦空兄”又问:“接下来你怎么打算?”
“怎么打算,我说了也不算啊。婶娘说等宫里消消气,再让叔叔请旨。可谁知道宫里怎么想的啊。”
“所以你就这么到处为害人间女子?”
潘惟吉急了:“怎么叫做为害?你没看到是蔡国公主自己见天追着我跑,我一直在躲吗?”
“梦空兄”歪着头斜睨着他,半日不说话,一直盯到潘惟吉浑身不自在、眼神也不敢与他对视为止,才慢悠悠地说:“你知道我不是在说小公主。”
潘惟吉肩膀一下子垮了下去,他眼神迷离地望着前方的窗户,下巴抵在茶碗上,梦呓一般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然后他就崩溃式地招供了:
他真的很无辜,自从被那位时嗔时喜、阴晴无定的小公主盯上了,他只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忍辱负重了几个月了,他简直把汴京城每个能藏身的窝点都躲过了,直到有一次躲进了恒春院郑念念的车子,又跟着郑念念上了沈家的洗面药店,然后,他就完了……
那个小姑娘包裹香粉的小手那么好看,灵巧的指头那么柔嫩,小小的指甲像含苞的桃花瓣那么娇艳,他看得回不了神,脑袋里只有一个声音:她真好看,她真好看。要不是郑念念喊结账,他简直可以坐在那里,看她包上一百年,一千年。临出门时,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小姑娘对他轻轻一笑,他顿时就昏了头了。
只要一有空,他就只想着怎样溜出府去,躲过公主,去找她买一包香粉,看她纤巧柔嫩的手指在香粉间轻巧翻飞,晃得他的心暖暖的,软软的……
……
“就这样?”“梦空兄”问。
“你尽管嘲笑我好了!”潘惟吉有点恼羞成怒,一把推开他企图伸过来搭肩膀的狼爪,发狠似地说:“你嘲笑我我也不怕,反正我喜欢她!”
他这个念头深藏脑海多时,可是既不能让父母知道,也不敢对众表述,今日被人一激终于吐露了出来,心中实在又是迷乱又是欢喜,咬着牙又重复了一句:
“我就是喜欢她!”
“梦空兄”也不恼,反而顺势往后一靠,哈哈一笑:“潘惟吉啊,潘惟吉,没想到你竟然,你竟然……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