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念念起床时,见到的便是化妆榻上整整齐齐一排小玉盒,里面是摊凉了的呈现出紫葡萄颜色的唇脂,散发着浓浓的幽香。
她拿起其中一盒,用小指轻轻刮起一点,小心涂注到自己唇上,只觉得芳香四溢,取镜照时,那颜色并不是紫红色,而是淡淡的红色,还微微泛着珠光,心中欢喜,说,这个唇脂好,想来东京城中再不能有这般精巧了。
沈眉与姨娘在听蝉园忙了五日,把郑念念要的东西都做齐了,郑念念不顾她们苦辞,重金酬谢了。果然,光是那金妆桃花粉与玉露桃花粉两样化妆散粉,还有那鹅蛋粉与紫草唇脂,就已令她今年的节礼出尽风头。
因为七夕节的拜祭之物,除了花果、点心与摩合罗公仔,这女孩子用的全套化妆品,也是大户人家必备的,郑念念的礼物又好看,又好用,竟是人人得了都爱不释手。
许多贵家豪门与平日往来的商家收了她的礼,事后都来打听这些脂粉是如何得的,郑念念便趁势出力推荐了沈眉及沈家的洗面药铺子。
结果七夕未到,沈老实铺子里有限的货物几乎被人买了个干净,正想着干脆歇过节再开工吧,谁知又有些人家要学郑念念,请吉姨娘与沈眉上门去与她们做,她们实在是没有时间再上门了呀,推辞不得时也只能接下订单来,在自家铺里替人加班加点地赶工,简直是忙个不了。
这一日,沈眉一家正在忙得焦头烂额,却有人不识趣,摸上门来了。沈眉去铺前招呼,看来人时,清清秀秀,腼腼腆腆,未语先面红,原来是那日跟着郑念念来过的呆公子。
说来郑念念有一个好处是从不背后议论人,自那日之后,她再没和呆公子一起来过,也从不提呆公子来历,沈眉自然也知趣不问。所以此时虽然面孔是认得,却不晓得他是那一位。
那位公子倒也斯文,只是说话不爽快,吞吞吐吐半日,才说要买那日郑念念买的粉,又要一样的包法。
沈眉左看右看,这位都不像是用得着那粉的人,只是不好赶他出去,便回他说,那粉已是卖光了,只剩得一样避瘟粉,是预先包装好的三两装,如要时,还有一包。
那公子便问:“可是小娘子亲手包的?”
沈眉没好气地说:“自然是我包的,难道还有丫环替我不成。”
谁知那公子竟不以为忤,欢欢喜喜地买下来,揣在怀里去了。沈眉呆看了半日,觉得自己方才好像是说错了什么。
“看不出啊,虽然红鸾星亮都不亮,烂桃花倒是说开就开。”
这天晚上,沈眉照常做梦去阎罗王那里上课,老老实实对着神农本草抄书,跟着山海经画妖怪,一边忍着阎罗大叔的揶揄。
那天那个呆公子,此后几乎每日都来,每回都想方设法要买一样香粉,指名要沈眉替他包粉,虽然他说是替人买的,沈眉傻了才信他说的,连姨娘都看出他不对来:“这呆头鹅是怎么回事啊,阿眉,下次只挑最贵的东西卖给他。”
“哎呀,背后嫌弃客人可不好。”说这话的肯定是沈老实。
好在这呆公子虽然呆,却也不猥琐,每回来了,也是偷偷摸摸害害羞羞的,随便要一种香粉,随你说要哪一种、叫价多少钱,都绝无意见,只要看沈眉包好了,他乖乖付了钱便闪身走人。若说是买去讨好女人,则这种神出鬼没的频率也实在不像,再说了,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可能是风月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