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袍,只有一双脚露在外面,头上是大大的遮掩帽,隐住了所有的容貌。
那黑袍人向前走着。
几步。
后面便又出来同样打扮的人。
一个接着一个,成排的向天罪这边走来。
前面几个是空着手,但后面的人手中都拿着东西。
手掌依然在黑袍中看不真切,但他们拿着的东西却是十分清晰。
有些是铃铛,来回晃动,传出单调而空明的声响。
有些是木槌,来回甩动,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有些是某种奇怪的图腾,看起来十分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粗糙,只是被拿着的很小心。
天罪皱了皱眉头,终于张开嘴问道:“请问,这里是哪里?”
距离他最近的一个黑袍人,几乎是贴着他的身边走过去的,明明能听到天罪说话,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甚至连脚步的‘旋律’都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变化。
就这样,平缓的从天罪身边走过,仿佛不曾注意他的存在一般。
一个接着一个。
天罪不停的喊着,唤着,希望能引起一丝一毫的注意,但所有人都是这样。
天罪有些急了,伸出手去拉一个黑袍人,想要拉住他,好好问问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当他手掌接触到那衣服的一瞬间……手掌滑过,从衣服‘中’穿行过去,没有一丝碰到物体的感觉。
幻觉?!
天罪的心中猛地抖了一下。
诡异。
如今他才感觉到事情的诡异,面前这些黑袍人……太可怕了。
从他们开始出现,天空便不那么蔚蓝了,蓝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灰。
世间仿佛失去了其他的颜色,连花草都变得灰蒙蒙。
“喽……哈咿呀……马哈……”
猛地,不知道哪个黑袍人咏唱了起来,声音低沉悠长,语调仿佛山间俚语,只是说的什么,天罪却听不明白。
当啷。
铃声好似伴奏,又像是定音,铃声响,一切寂灭。
哗哗。
那些人手中的图腾发出仿佛树叶互相拍打的声音,苍凉。
天罪赶忙望向四周,想要找到方才看到的那几个小孩子,因为他们身上带着艳丽的‘生气’。
可是一转头……
却猛地发现,方才就在身边的那些孩子,竟然消失不见了。
就像他们从未出现过一样。
幻觉?
这些都是幻觉?
天罪伸手捂住了额头,用力晃了晃脑袋。
明明很重的伤势,加剧了。
身体晃动一下,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去,眼前一黑,便彻底昏倒了。
良久。
多久?
也许一分,也许经年。
天罪耸了耸鼻尖,闻到一股苦涩中带着香甜的药草气味。
浓郁,潮湿。
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粘乎乎的,好似有一层泥,又似软绵绵粘稠液体,充斥他身体每个部位,热,却又感觉表皮冰凉,说不出的难受。
费力睁开眼睛。
干涩,眼皮划的眼睛很疼。
努力几下,才勉强湿润了眼睑,眼前的世界也终于变得清晰了起来。
随后就看到一股青烟从眼前飘过,徐徐而上,从头上屋顶的一个孔洞中飘了出去。
外面,是蓝天,蔚蓝的干净的天空。
而屋顶却是漆黑的屋顶,草木编制的,落了一层黑色的灰。
“这……是哪?”
天罪张开嘴下意识说了一声。
声音沙哑的倒是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干涩,气体流动如火烧刀割。
“你醒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猛地从天罪头顶方向传来。
这声音……太奇怪了,说不清,只感觉并不像活人。
天罪猛地打了个机灵,深吸一口气,用控物之法让自己坐起来,先是观察了一下四周。
这里是个草木堆积起来的小房屋,锥形,脏兮兮,草梗之间有化不开的黑泥。角落中锅碗瓢盆倒是样样都有,但却都有一层灰。
里面是黑色的泥一样的灰,外面是发白的草木灰。
看着更让天罪觉得浑身难受。
伸手入怀摸了一下,冰凉的皮肤上一层水,湿答答。
再转头,就看角落中坐着一个老婆婆。
很老。
老到……很难让人相信她还活着。
只露出一张苍老而松懈的脸,身上盖着厚厚的各种颜色,满是污渍的各种衣服被子,一张嘴就像是干裂的橘子皮,尤其那眼睛,微微露出一点的瞳孔一片白,灰色的白。
“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婆婆哆嗦着嘴角,好一会才用一种让人心脏发痒的声音说道:“这里?黄泉,奈何桥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