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大院,八月桂树香。
天已不早,和高书记告别后,一群人踏上了归程。一路无话,都加快脚步赶路,回去赶晚饭。
学校土岗上,大黄飞奔而来,两兄弟相拥诉别离,
“大哥,你吃啥了,这么香”
“狗子,你吃啥了,这么臭”
脸色一变,看二弟的眼神都不对,你个二狗子不会去厕所逛过吧。
天擦黑,回到学校,几人把书本卸下放到张跃民那个小屋。
“看好大黄,别让它给扒拉了。”
队长不放心的嘱咐了几次。
“后天就九月一了,要开学了,你这两天就好好准备下。明天队里分粮,你记得下来领”
队长叮嘱完就带人回村了,张跃民也没说留个晚饭。
点亮油灯,小屋里散发着橘红的温暖,累了一天,张跃民越来越想念这乡村的小窝,掀开席子,坐床头发呆。
盘算了下,诗歌和小说总算发出去了,以现在车马的速度,最快也得半个月一个月才能收到回信。黄所长倒是承诺过安排快件走火车,尽量快点送到。
但一个小地方的乡镇所长有没有那么大的权利不好说,听听就算了,张跃民也没当真。
摸出口袋里的钱票,六毛八变成了三毛整,投递文稿不要邮票,要信封啊,小说那个三个大信封就花了三毛,家信的一张邮票八分。队长的两块钱没用上,立马就还给他了。
“唉,借都借了,晚一个月也没关系嘛。两块钱可以买两斤多猪肉了”
张跃民暗暗无良后悔,在公社时他就偷偷跑去问过了,好点的,厚膘大肥肉才八毛钱一斤,但是得要肉票才能买。
看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搞钱搞票,这具身体不允许他天天吃白饭腌咸菜,今天回来的路上,队长看他走路都摇摇晃晃的,照顾他,没让他拉车。
还有,过几天就要开学了,得和梁老师沟通沟通,拟个教学计划,虽说咱是半路出家来做这个老师,也不能瞎教,耽误了这群孩子。
想着想着,突然感觉千头万绪。肚子咕咕唤醒了他。
“得了,填饱肚子再说”
张跃民前世一场大病让他想开了,性格也变得随意不羁,抄书赚稿费只是想日子好过点,能吃的起肉,不为柴米油盐而忙碌,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采菊南山,悠闲自得。
太晚了,没有去动水桶里的鱼鳖,狗子一个劲得示意张跃民也没用,他大哥无动于衷,拿刀用力的切着咸菜头子,像一个没得感情的厨师。
红薯稀饭配咸菜,在秋天惨白的月光下,一人一狗呼呼往嘴里灌。
“大黄,再坚持坚持,很快就可以吃香喝辣的了”
大黄瞅了他大哥一眼,接着转头继续舔舐它那身有些杂乱的黄毛,不想理他。
睡觉,张跃民见二弟不信他,恼怒的提着椅子进屋,诓的掩上门。
—————————
次日,艳阳依然高照。
大队仓库,愁云惨淡,张跃民来时,各家各户已经分完口粮,挎着篮子,提着米袋的当家人都站在门口,不愿离去。
走进里屋,一群人坐的坐,蹲的蹲,队长和会计叔坐在一张桌子后,仓库里不许抽烟,队长嚼着一根稻草杆,会计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一群人脸色都不太好。
“来了,跃民”
“嗯,叔,来拿粮”
“签个字”会计叔把笔递给他,账本也往前推过来。
张跃民和集体社员不一样,他拿的是月供粮,就一小袋,有个二十来斤,刚碾出来脱完粒的新米,成色不太好,里面还夹杂着少许稻壳,
知青都走了,就剩张跃民一个人,知青点已经废弃了,没地给他种菜,他要想吃菜用油就得拿米和社员们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