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暗暗打量马文正一阵,却发现这位巡抚大人的状态,与之前有不少改变。
在她离去之前,马文正的目光,一直在严恪与她身上打转,他脸上虽挂着笑,可那笑容里总有些森寒的味道。
可她回来之后,却发现对方的注意力从她和严恪身上移开了不少,不再是之前那种紧盯不放的状态,就像是拉满了的弓,莫名松了下来。
马文正的态度转变,让展宁有些意外。她直觉地感觉到,这位巡抚大人对她与严恪,似乎没有之前那样的防备与试探。
不过她并不敢大意,仍然抽了空隙提点了严恪,要严恪找借口早些离席。
毕竟是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展宁没有提江静姝的提点,只委婉与严恪提醒了下,好在严恪领悟得快。得了提醒后状若平常地又坐了一阵,便借口近日替皇太后搜罗贺礼疲惫,不胜酒力,与马文正告辞。
马文正此刻正糟心,找不到展臻和叶姑娘,严恪等人似乎又和这事真没关系,既然严恪执意要走,他也就不再费心思招呼,客套一番后送了严恪出门。
待严恪与展宁上了马车,走出视线好一阵后,马文正也让人备了车,准备回自己府中。
他府里还有些小麻烦要处理。
然而马文正上车走了没多久,便听身后有马蹄声急急逼近,还有洛琯的声音响起。
\”大人留步!\”
马文正让人停车,掀了车帘一看,却是洛琯急急忙忙追了来。
洛琯在他车前急勒了马,翻身下马,连平常的礼数都省了,便赶到车前,与他压低声音道:\”大人,事情不妙!\”
洛琯面带急色,大概是赶来得紧,额头满是汗,说话也有点气喘吁吁的。马文正心一跳,不由厉色问道:\”出了什么事?\”
洛琯的声音依旧压得低,但里面有掩不住的焦急,\”刚刚在别院里,我一直觉得那位展臻展大人有些眼熟,但总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刚刚我突然想起来,叶乾死的那晚,带着叶乾女儿一起逃掉那个男的,就是他!\”
\”你说什么?!叶乾出事的时候,他可还在燕京!\”
马文正让洛琯这番话给弄得有点糊涂了。
叶乾那个徒弟的画像他也见过,相貌平常,绝不如展宁出众。
这两个人,能是同一个?
而且就出事的时间来讲,也不可能啊!
洛琯显然也无法解释清楚,只能抓着自己敢肯定的地方坚持道:\”叶乾死那晚上,我和那个男的打过一次照面,对他的相貌还有印象。只是我之前一直没见过展臻,没留意到展臻的长相。而且除了叶乾出事那晚,之后与叶乾女儿在一起出现那男的,相貌与之前大不相同,现在想来,似叶乾这些人,会些容貌上的小伎俩也不一定。\”
马文正沉默了好一阵,再开口时,声音冰寒可怖,\”你能肯定吗?\”
洛琯迟疑了一下,最终重重点了个头。
\”就那位展臻展大人的相貌,一万个人中也挑不出几个,我最初是不曾留意,现在仔细一回想,的确是他。\”
马文正眉间皱起了一个深深的川字,\”我在燕京的时候,隐约听说过,靖宁侯府得了一对孪生兄妹。叶乾死的时候,展臻理应是在燕京的。你看见的那人,如果不是他,搞不好就是他那个妹妹。不过不管怎么样,事情和他有关系,他便不能留了。\”
马文正话里的森寒听得洛琯背后一冷,他小声问道:\”大人打算怎么做?\”
马文正稍稍沉默了一阵,然后冷声一字一顿地道:\”大丈夫不能五鼎食,便被五鼎烹。照原本的打算,一个不能留。\”
展宁与严恪乘车离了马文正的别院。
路上,严恪问起展宁急忙离去的原因。展宁便将江静姝的提点告诉了严恪。
严恪听闻后,微微抿了唇,目光在展宁身上停驻一阵,\”安国公家的二小姐?她与马文正是亲舅甥,怎么会冒险提点你?\”
这个问题问得展宁有些尴尬,\”我与江二小姐,原本有些旧交情。\”
严恪想起那日宴上,江静姝望着展宁时幽幽带怨的眼神,虽不知内里曲折,但也多少猜到些因由,看向展宁的目光便多了些深意。
展宁心头更加尴尬,忙道:\”世子,惠州如今不是久留之地,我们不如趁早出城,往江南道总督府去。\”
\”以睿王爷的行程,怕是这两日便会到。\”严恪对展宁的意见不太赞同,他道:\”你我毕竟是在安南省地盘上,此刻贸贸然离开,搞不好更令马文正疑心。今日他来驿馆,没有瞧出马车上的异样,随后设宴,怕也是想调开你我,在驿馆中搜查。他之后放我们离开,定然是毫无发现。我猜在找到你兄长他们以前,他是不会贸然动手的。\”
严恪的分析也有他的道理。
展宁点点头,反正严豫很快就到,段段一两日的功夫,应该也出不了大问题。
不过没等她一颗心安稳下来,车外却响起了一阵突然的动静。
听那响动,倒似有人马从身后急追而来,马蹄声阵阵,在寂静夜里显得过于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