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那少年一直将那姑娘拼命护在身下,自己背上衣裳都被抽碎了,脸上也是几道血痕,看起来狼狈至极。不过他的性子却是个倔的,明明被打得可怜,却还梗着脖子怒视那纵马的黑衣男子,“京师重地,你当街纵马还任意伤人,还有没有王法?!”
那男子一脸怒气,也不言语,冷笑着抬手又是几鞭抽过去。
围观的路人瞧得不由倒抽冷气,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敢怒不敢言,更没人敢上前拦阻。
“住手!”展宁瞧得面色发冷,上前冷声道:“这位公子好大的威风。当朝法令,严禁任何人闹市纵马,违者杖刑二十。你公然犯禁不说,还敢行凶伤人,莫非真是如这位的,眼里没有王法了吗?”
那男子见有人多管闲事,手上鞭子一顿,满脸戾色地转头看过来,抬手似乎就要一鞭子抽过去。不过他的目光才触及展宁,手上动作便犯了迟疑。展宁衣着华贵,相貌精致出尘似画中人,一身气质清冷,一看便是贵家子弟,不像地上那一对少年男女,是可以随意鞭打的对象。
不过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息事,那黑衣男子似乎觉得脸上不好看,不由怒瞪了展宁道:“你是什么人,敢管我的闲事?!”
“我敢管,自然就有管闲事的资本。趁我现在不与你计较,自己滚一边去!”
展宁轻蔑看他一眼,便不再与他多言语,转而俯身将那对少年男女扶起身来。
那少年不过十三四岁模样,生得浓眉大眼,带着些许虎气。他身上脸上鞭痕吓人,但都是皮外伤,不是太碍事。
被他护在身下的那个姑娘瞧起来年龄比他略大些,生了一张瓜子脸,眉目清秀是清秀,却有些寡淡。因为那少年护得死心,她身上的鞭伤并不严重,但她面色微青,唇色发白,眼睛半阖半开,眸中没有半分神采,明显就是在病中。难怪刚才一鞭子便被抽翻在地,没了声息。
“你姐姐这是怎么了?快将她扶好,随我去医馆!”
展宁瞧着那张苍白的熟悉面孔,心头略略一紧,赶紧就想将人带去医馆。
那少年本已将那姑娘扶起,听了展宁的话略微一愣,奇怪看了展宁一眼,眼中不觉带上了些警戒色彩。
“愣着做什么?这模样还不赶紧去医馆,你想害死她?瑛儿,过来,扶着这位姑娘!”
展宁见少年那神色,心里多少猜到,对方大概是担心自己打这少女的主意。可她眼下也没办法跟对方解释,只能吩咐瑛儿过去帮把手,和那少年一道,一左一右扶着少女准备起身离开。
只是几人说话的工夫,一直被展宁晾在一旁当空气的黑衣男子面上有些架不住了,上前拦阻道:“站住,这小子惊了我的马,这么便宜就想走?没那么容易,让他给我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展宁看他的眼神冰冷,“你是不是搞错了,今天这情形,到底该谁给谁道歉?”
那黑衣男子额头青筋一跳,马鞭指着衣衫偻烂的少年,“这种贱民,抽死也是活该。本公子莫非还要给他道歉不成!”
展宁听得心头怒火升腾,本想与他计较,但听身侧那少女难过地□□了一声,再想想上一世救了这少女那人或许就在附近,她心知此时不是该纠缠的时候,便压了火气,不再理会那男子,吩咐瑛儿扶着人离开。
不料就在她转身之际,那黑衣男子自觉一再受轻视,心中不悦,抬手一鞭就朝展宁抽了过去。
展宁听得身后风声疾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本以为定然要挨上一鞭子,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反倒是那男子惨叫了一声,手中鞭子也坠了地。
展宁奇怪地看过去,只见那黑衣男子手腕上一道血痕刺眼。而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展宁极为熟悉的人。
那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身着一袭月白云锦绣袍,长身如玉,黑发如墨,飞眉如刀裁,朗目若星辰,俊朗不可方物。而与他俊朗面容相对的,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锋锐气息,他只是无声站在那,却让人觉得那是一把出鞘的刀,气质锋锐到斩开了周围的空气。
他是微笑着看着展宁的。
但展宁看着他,却觉得自己嘴里突然泛起了一股血腥气。
她几乎要用尽了所能的力气,才能迫使自己将心中翻江倒海的厌恶与抵触压抑下去,冷静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