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中午,德妃疲惫的睁开双眼,叫了声“青儿”,没了那个爽朗的声音喊“娘娘”,很快,意识到了自己发生的事,睁开眼睛,挣扎着起身。一旁鼓捣药材的王太医转向她跪下,“参见娘娘。”
德妃瘫靠着,无神的看着前方,“都这个时候了,王太医还讲这些虚礼。”
“娘娘多虑了,您的身子很快就会康复,到时候——”
“本宫——我知道,王太医,你也很忙,做你该做的事去吧。”
王太医叹了一口气,安静的收拾他的东西,走之前,低头道:“娘娘乘热喝药,微臣谢娘娘的知遇之恩,他日娘娘若有需要,微臣定当万死不辞。”
怔怔的躺了一段时间,德妃用她微弱的力气掀开被子,咬着牙,想要起身,一个不小心,整个人都跌到了地面上。用了很长时间,很多功夫才爬上凳子,抓着桌上的药碗就往嘴里倒。平时是那么的难以下咽,而今,却似甘泉。人之将死,一切东西都是美好的。
空碗被弃于桌上,滚落至地上,“哐当”一声,摔的粉碎。德妃擦擦嘴角,一会儿得意的笑着,一会儿簌簌的掉下眼泪。使出全身的力气道:“进来吧,我知道你在外面。”
陈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蓬头垢面的赵采女犯着迷糊的眼睛走了进来。
德妃停止了被冠以神经质的笑容,带着泪痕道:“别再装了,当年,你为了生下孩子,不惜与你表哥一起,上演苦情鸳鸯。在冷宫一呆就是七年,现在,是来找我报仇的吗?”
赵采女的神色不像刚进来般切切诺诺,坐到她对面道:“当年,你为了你儿子,四处残害怀孕的嫔妃、宫女,是我自作聪明,以为离了那些争斗,就能生下心头肉,好好的活下去,结果白白害了我表哥的一条命。”
“再怎么样?你也生了儿子了,皇上在暗中照顾你们母子,你表哥也算死得其所。”
“你以为这一切是我想要的吗?我从小就跟着我舅舅、舅妈,为了给他们治病,不得已才进宫,结果还是帮不了他们,还害了我唯一的亲人。如果我早知道会这样,就不会答应表哥这样做,当时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糊涂。这些年,我时刻都活在后悔、懊恼中,这样的生活,生不如死,你明白吗?”
“你想报仇就尽管动手,本宫不想听废话。”
赵采女认真的注视着德妃的脸,“皇上当年之所以多看奴婢一眼,因为奴婢很像娘娘你,不但相貌像,而且想法也像,他说,我们同样喜欢做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七年了,没想到,娘娘还是走了奴婢的老路。我来,不是为了报仇,而是跟娘娘说一声,如果娘娘不希望二皇子跟奴婢一样,活得这么痛苦,就请娘娘三思而后行。”
德妃不可思议的看着赵采女离开的身影,在宫中,每个人想的,都是怎样要身边的人去死,她让你活着,那就是她想利用你,想害你,有叵测的居心,一定是这样。
想明白这个后,德妃再次得意的笑,那些个力气不知从哪来,稳稳的站起身,将床帐撕成一尺长,抛上横梁,登上凳子,打上死结。
她多么想,在临死前,在看看她的儿子、女儿一眼,可是不能,这条路是她选的,她就要坚定不移的走下去,不可以有半点动摇。
木门再次被打开,这次,明显是被人踹了进来。一身洁白如雪的衣衫,总是笑着看人,让人误以为他是个好人。
若水抬头看向德妃,“姐姐,可否听我把话说完,你再死。”
“谁也阻止不了我。”
“那好,我只说一句,小谨做不了皇上,无论你死一百次,一千次,他都做不了皇上。他若能坐上皇位,我刘若水,愿遭天打雷劈、五马分尸。以前,我常常骗你,耍你,可这件事,我真的可以拿我的脑袋保证,小谨无论如何也做不了皇帝,这是他的命,谁也不能改变。我的话,你可以不信,但我还是想说,你还有一年多的寿命,别在白费心机了。”
“你知道什么,皇上说什么了吗?”
“皇上什么也没说,有位海法大师,姐姐要是听说过了,就再好不过,没听说过的话,最好去打听打听,打听清楚了再死也不迟。”
德妃从凳子上跌了下来,被若水稳稳扶住,对着他的眼睛道:“民间流传,能预知未来、生死的海法大师。”
将她塞到床上,“我想,就是那个海法大师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很多事都是注定的,强求不得,你别这么执迷不悟了,告诉我,是不是安国公跟你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