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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凉风徐徐,一派正夏好夜景。
作为天子出行主道,汴梁第一街的御街,开阔十余丈,皆是由三尺方正石板铺成,接口平整,极目望去整条街的宛如就这么一块巨大石板,连接处的缝隙微不可查。
街道两面,一边尽是酒楼饭馆,而另一侧却是书斋棋室,幢幢不下三层,即便此刻依然灯火通明,朗词诵赋声远远传开,文情雅意中,大宋皇朝之繁华气度一展无余。
倏然,御街拐角,一条衣不蔽体的狼狈人影冲出。
此人足踏御街,甫一见这条街灯火通明,顿时扯开嗓子高喊起来:“来人呐!不好了!禁军教头林冲造反啦弑君啦!快来人呐!”
声量高宏,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御街是直通皇城的正道,长街尽头就是宫门,夜深露重,人虽不静,却倒地不似日间那般喧哗,“弑君”两字远远传开,顿时引起一片慌乱,两边酒楼书斋霎时间探出许多脑袋来,一窥真伪。
高衙内岌岌狂奔,他一出云来客栈就直冲这御街而来。
他没有选择逃回太尉府,便宜老爹高太尉还留在道观里清心筑基,即便能顺利逃回家,太尉府那扇大门恐怕也未必挡得住怒火冲天的林冲。
此时此刻,若问这汴梁城里还有谁能制住他的,高衙内能想到的只有一个。
天子赵佶!
他相信自己只要能逃到宫门,皇城守军必然能将林冲阻下,这些人的武力或许不是林冲的对手,但对抗宫卫与造反无异,是诛九族的大罪。
对于此刻的林冲来说,或许唯有这种祸及九族的威胁,才能使他冷静下来。
喊声不绝,脚下却丝毫未曾减速,正当高衙内狂奔至御街一半处时,另一道身影自拐角闪出。
“淫贼!受死!”林冲足下劲点,一身轻功发挥至极限,数息之间已前进七、八丈。
之前他冲出客栈,夜幕下已失去高衙内身影,然而他内功超凡,耳力惊人,洞察到细微疾驰脚步,尾随而来。
高衙内生性狡猾,他心知自己和林冲脚力相差很多,林冲如果寻对方向,自己即便倾注全力奔跑,也难保不会被他追上。
因此,他一路逃向此地之际,弄倒了不少路上的招牌、器皿,若林冲真追来,黑夜中难以尽数察觉,总会不小心撞到一二。
如此一来,即便相隔很远,高衙内也能借这些响动判断身后是否仍有追兵。
一切正如他所设计的,尾随而来的林冲果然没有全数避过陷阱,造成的声响令高衙内确信,自己依然在危险中。
因此他一入御街,就高喊林冲弑君。
林冲越追越近,高衙内不敢回头,本能的直觉,已告诉他逼命之危近在咫尺。
铮铮铮——!
倏然,暗夜中锐光一闪,一道利芒自御街左侧疾射而出,目标正是施展轻功不断跃进的林冲。
武者本能感知危险,目光搜寻,惊觉利芒已至面前。
一个旋身躲过利芒,追击脚步却也因此受阻。
“何人偷袭!?”
口中虽喝问,但林冲以确定利芒来处,目光投去。
御街阴影中,一位紫衣妙龄女郎缓缓步入月华中,此女头戴道冠,身着法袍,一身衣着上半部以紫色为主,至双臂起却转白,最后以绛紫袖口收尾。
这是一件充满道家风味的长衫,自腰部起,下摆宽敞,裙褶拖弋,不过在腰部加了一款黑底红边的腰封,腰封一勒,将女郎曼妙身姿尽数凸显。
女郎样貌约十八、九岁,然剪水双眸,精巧瑶鼻,樱桃小口,却无不透着精炼沉稳,令旁人对她的岁数不免加上少许。
柳眉如画,颊若熟桃,那双巧秀尖耳旁,左右两道淡紫穗垂下,仿佛为双耳添了两道遮帘。
两道穗儿是她鬓上一对玉簪的尾缀,道冠玉簪本不相配,但在她身上,却独有一种相得益彰之美感。
女郎身形高挑,全身上下成九头比例,匀称端秀,胸前囊股,将这件道袍撑的前凸一掌之宽,芊腰却是极细,腰身处一根红绳细带,将连腰封在内尽数一分为二,上下之别壁垒分明。
双腿修长,宽大道袍,以至于不能时刻勒裹出那双妙形美腿,然步履间却不难发现,美臀饱实却不失紧致,标准是蓬门未启之处子特征。
她不但腿长,腿型也是极美,腿骨自上而下成笔挺一线,膝盖接骨位置无一丝参差错突。
此女甫一现身,漫天月华仿佛为她一人独存般,整条御街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她身上。
“小女子张映月,见过壮士。”
道装佳人张映月来至林冲面前两丈之遥,方才停步,她选的位置颇为奥妙,正好挡在林冲与高衙内之间。
她之音质清亮柔和,闻之顿感如沐春风。
“姑娘为何出手阻挡?”即便是林冲也摄于女郎月下仙子般的清丽脱俗,身上戾气无形中被化去数分。
“小女子之所以出手,乃是因为此人还死不得。”
仙影玉容,嘴角流转着一抹高深莫测的淡淡笑容。
“死不得……他为何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