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遮蹙了蹙眉,有一些不明所以,无双深知两人会有一番长谈,便就拉了静岚,一道出去了。
苏幕遮偏了偏头,粉红色的绸缎灯半掩着她红肿了的娇颜,映照下一团孤影,低开的窗棂透入了淡淡的月光,如流水般淌在柔粉色的绒毯上。
舟氏坐在藤椅上,凤眸流光,静静地打量着她。
“还疼吗”
她摇了摇头,轻轻别过脸去,一副不用你多管闲事的样子。
舟氏叹了一口气,又看了她一会子,便从衣袋里拿了一个精致的白玉兰盒子,递到她的手里去。
“试试这个吧,消肿很快的。”
苏幕遮冷眼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又与自己亲近,对她送的东西也仍然不收。
舟氏苦涩一笑,默默收了回来,放在了她的红木梳妆台上。轻轻低眸,默了一会子,这便微启丹唇,声音不高也不低。
“曾经我们那么要好,竟然也会变成今天这种水火不容的样子。”
苏幕遮冷笑一声,懒得理她,畅聊过去是她认为的最没有意义的事情,逝去的东西终归是会逝去的,虽然会难免感伤与怀念,但她从不会眷恋,毕竟当下与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舟氏轻叹了一口气,“我从不觉得我做的事情有什么错,希望自己过得更好,想为自己争得一份应有的荣耀,有什么错处我不过是出身不好,所以只能当个姨太太,但我偏偏不信命,硬要给自己挣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苏幕遮点了点头,倒也不否认舟氏的想法,只是她向来看不惯因为一己之欲而坑害她人的作为。
“想必你也已经见过你的舅舅,知道了令堂与欧阳华的关系了。”
舟氏的这句话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她与舟氏都对此事心知肚明,也就没有什么伪装的必要,她抬起滢亮的眸子,点了头。
“你究竟想说些什么烦请快些。”
舟氏扬了扬丹唇,依旧不紧不慢,凤眸向下瞥了一眼,伸手便想去拿茶杯,可这才发现手边什么都没有,扑了个空。
“罢了。”她收回手来,“我虽出身不好,也做了许多不好的事情,但人就是这样,在小事上容易没有操守和品性,但遇见了家国大事,我还是有基本的判断能力。”
苏幕遮怔了怔,定睛看她,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
“老爷虽然和欧阳华有着不小的矛盾,但在我看来,那只是个人与个人的矛盾。如今日本人的野心连我这个足不出户的妇人都一清二楚,更别说其他人了。魏东仁背逆民心,终究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我同意你的看法,决不能让老爷与他沆瀣一气”
苏幕遮点了点头,但说起来甚是容易,要劝起来自然是极端困难的。她没有办法说服父亲,舟氏难道就会有更好的办法吗心结终究还是需要自己解开。
舟氏缓缓起身,走到窗边,纤细的手指扶住窗台,花圃里的花凋谢了一般,无边的寂寞使那娇艳的色彩耐不住秋寒。她挑了挑丹唇,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任凭谁说,老爷都不会放下对欧阳华的仇恨,但让他不放下是一回事,他与魏东仁联合是另一回事,他可以恨着欧阳华,但不一定要和魏东仁联手。”
苏幕遮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有所不知,爸爸声势也大,如今欧阳和魏的争夺异常激烈,爸爸自然也是魏东仁争取的重要对象之一。面对着一下扳倒欧阳华的这个巨大诱惑,爸爸怎么会不心动呢”
舟氏抿了抿丹唇,一时也答不上什么话来,事发突然,怎样应对她还需要自己好生想上已想才好。
“我的意思已经与你说得很明白了,我希望我们两个人之间不要有过多的误会,我曾经做的那些事情,是不太厚道,但我也终归有我的苦处,我不指望你能明白,只是希望在这件事上,我们两个不要有什么芥蒂,能联手起来,阻止老爷和魏东仁的联盟。”
苏幕遮点了点头,盈盈一笑。她并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过去的那些事情她虽不满,但毕竟都已经过去了,既然如今舟氏跟她站在一头,她断然也不会再去计较些什么。
“你也知道爸爸和欧阳先生之间的矛盾,要如何去做,才能消除”
舟氏微蹙眉头,低了眸子,陷入了思索之中。长而卷翘的睫毛轻微抖动着,水红色的指甲轻轻弄着帕子,半晌,才又开了口。
“心病还需要心药医,他的心病就是你的母亲,可你的母亲早已过世,我看老爷这心病是医不好了。到如今这个时候,只能与他晓以利害了。”
苏幕遮叹了一口气,“我早已与他说过这其中的关系,无奈他却是不听的,我已经没有过多的办法了。”
舟氏挑了挑丹唇,苏幕遮一怔,瞧着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了几丝底气,只听舟氏娇柔又清脆的声音缓缓传了过来。
“幕儿,你容我再去劝劝吧,我说的话,他倒还是会听的。如果他仍是不听,我们就想办法把他拖着,若是慕六少爷能趁这段时间办了魏东仁,那是再好不过的了,若是不行,我们就再想想其他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