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向人打听，不过就是回云家去寻洛忠，但是洛忠出公务去了，好几天沒回來过，回到茶馆只得先稳住何音：“我认识的人大多与市井不和，沒什么人去关注东泊街那破地方。不如这样，我们现在就一起去看看，若是情况还可以，过几天再决定也來得及。”</p>
两人随后就步行去了东泊街，那儿地方不大，幸亏离西市不远，沒多会就到了。</p>
但寻遍所有可见店面，竟沒有纸上所写的五里庄。何音私心想着莫不是云洛忠玩他吧？</p>
梁又梦跑到街中央左看右看，终于发现了一个巷口，往里看似乎是个弄堂，尽头堵着扇门，门上挂着牌匾，正好就是“五里庄”三个大字。</p>
这店面藏的够深，何音跟着梁又梦往里探险似的走去，不宽的道上放了一盆接一盆的南天竹，枝叶花了心思修剪过，很整齐规矩。</p>
这种夹道欢迎客人的静默仪式让何音很受用，有排场又不喧闹，就是他之前苦苦求不來的风格。</p>
奈何自己只得在喧哗间周旋，立身不易，哪有多少日子能活出自我的？</p>
牌匾下的一扇雕花黄梨木门开了一半，何音走进去时里边黑漆漆的，可能是阴天的缘故，总之采光不是很好。</p>
内里挺宽敞，正中一张会客的八仙桌，两张太师椅对摆着，桌上压了笔墨纸砚，还有一小碟朱泥。</p>
再往四周观去，便是一扇通往后院的小门，垂了锦帘所以看不到院子的动静。靠墙围了书架，挂了字画，高脚桌几座，落在字画前，还是承着朴素的南天竹，慢慢透出一股雅气。</p>
何音心想这举贷的地界竟嗅不到一丝铜臭气，莫不是阁中翰林办的店面吧？</p>
屋中有位青年才俊怀中抱了一本古籍仰倒在椅子上瞌睡着，梁又梦小心翼翼地唤醒他，这才让上门的生意活起來。</p>
见有人來访，他整整衣冠，抱手作揖道：“二位可想举贷？”</p>
何音点过头，又向他身上去打量，看此人穿着得体，像个读书之人，且功名应该少不了，光是看他读的那本深奥古籍，以及他持书时并不为它所衬托就能彰显的气度，眼前这郎君，怎么说都是饱读诗书的文人墨客。</p>
他看这一男一女对自己似乎并不信任，自我介绍道：“在下冯朽，是五里庄的主事人，负责引荐监督，保管票据，二位今天來可有人推荐？”</p>
何音算听明白了，这五里庄并非自己放贷，它顶多算一牵线搭桥做见证的中间人，形容起來就是举贷与放贷的说媒人。</p>
这生意说好做好做，说不好做极容易吃上麻烦，因为举贷人若是欠钱不还，还要靠中间人去催债。</p>
能做安稳的做持久的，要么人脉极广，短时间内查清双方底细毫无压力，要么黑白都沾，靠一众官老爷保护，又托绿林的好汉要债，出了人命沒谁管，躲一阵风波就过去了，扯不到自己衣服的边角，安然无恙。</p>
坊间靠吃这碗饭，又是有头有脸，能报上名号的，也就不过三四家，如今这小小的五里庄竟也能受得起险中富贵？</p>
何音不太相信他，若是因他坏了自己的事，到时呼天抢地都沒用了。</p>
但梁又梦对这自称冯朽的男人挺有兴趣，问道：“有人推荐，但写在纸上了，你拿去看看。”</p>
她问何音借了纸条让冯朽过目，他回身去书里翻找一通，说道：“前段时间确实有个叫青岩的娘子來过我地方，说她夫家手头有笔钱可以挪來周转，所以我便写了几张这样的纸条让她拿回去了。”</p>
何音沒听说过还有青岩这号人物，可能是洛忠的朋友或许是花街里的情妇也说不准。</p>
于是他便放了胆子问道：“那位娘子有说可以放多少出來吗？”</p>
冯朽又去书架上翻出一本册子，查了半天，回道：“三百贯。”</p>
但是要复活三斟曲何止三百，八百还差不多。</p>
“可再加一些吗？”何音略为难，这些完全不够。</p>
冯朽合上册子，摇摇头，抱歉道：“青岩娘子已经是我这边报的最高的一位了，店小沒來头，所以攒的均是些小商贩，拿不出太多。”</p>
梁又梦看何音咬咬牙关，可能在思索“三百就三百吧”，于是抢先问道：“冯老板能不能替我们向那位娘子打听一下，看看还能不能多匀一些？”</p>
冯朽看看她又打量何音，背起手笑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们得先立份字据，向青岩娘子借上十贯作为保证，借条压在我这里，一式两份盖骑缝印，到时要不要举贷都回我这里支一声，不要让我扰了人家娘子又被你们放鸽子白跑一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