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羽蹊,看把你急的,娘能出什么事情,不过是崴了脚,你整的这么大的动静,还把你爹吓坏了,娘这不是回來了吗?”</p>
她那个时候矮矮小小的,却十分固扭。</p>
娘微微放低了身子,笑眯眯地望着她:“还不來扶着娘?”</p>
这一句话,她记了这些年,在宫廷中难以入眠的日日夜夜,她最想回到那这个时候,因为一切不过是虚惊一场,娘总会回來的。</p>
她的小手还贪恋着父母的温暖,她丢失的魂魄夜夜都在秦府旧院的台阶上,目光灼灼地等待娘归來。</p>
“娘,我來扶着您。”</p>
“娘,你为什么还不回來……长街上的石子磕磕绊绊,你又偏偏不爱马车,下次,把羽蹊也叫上吧。”</p>
“娘,书信怎么这么慢,我要是这一刻想知道你在外的消息,要如何传达到?”</p>
后來,担心的都成为泡影,昔日熟悉依赖的面目,随着陌生的时间渐渐走远,书信是很慢,但总有收到的一日,天人分隔,她还能用什么來传达思念……</p>
……</p>
“秦儿……”</p>
一声呼唤,久雨伸出胳膊拉了拉她的衣袖,秦羽蹊呆滞地转头看向久雨,眼眶里积蓄的惊诧的泪水,顺着腮边“嗖”地滑落,在空气中翻滚着坠入地底。</p>
那一滴泪是她所有的心血,所有的期待,所有的不可置信……</p>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p>
桑时也担忧地靠过來:“久雨,快带她出去。”</p>
“好。”</p>
看着久雨伸过來的手,秦羽蹊怔怔往后退了一步,又看向地上躺着的人。</p>
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她还是期许,期许那个人能安好地坐起來,笑眯眯地唤她一句“羽蹊。”</p>
“求求你们,救救她……”</p>
她压低嗓子,带着无限的祈求看着久雨:“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p>
久雨更加手足无措,秦羽蹊的眼泪來得太快,整个人也神思恍惚。久雨想拉她,她却不肯,直往后退,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久雨十分害怕……</p>
秦羽蹊一直后退,直到后背沉沉地撞在柱子上,她的脸上泪水模糊,不停地用袖子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p>
忽地小腹一阵紧缩,身下热流涌出,秦羽蹊恍如天雷霹雳,转头就往外跑去。</p>
她的小腹从未这样刺痛过,就像是千百根针在不停地抽扎,她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飞似得跑着,后面传來久雨和桑时尖锐的呼唤声……</p>
听闻秦羽蹊跟随尚药局的药官一同來了地牢,王帐中的夙恒惊出一身冷汗,他不顾帐中尚有冒灵将军汇报战事,惊怒地飞跑而出,向着地牢赶去,就在他气喘吁吁地來到地牢前,秦羽蹊也正好飞跑出來……</p>
夙恒只看秦羽蹊一眼,就险些昏厥过去,她衣袍上沾满了血迹,小脸刷白如纸,绣鞋每走一步,便在地上印出一个血色的脚印……</p>
“夙恒!”她大喊,声嘶力竭:“你害死了我娘,我跟你拼命!”</p>
夙恒心中大骇,看她血目如虹,满身仇恨地朝他走來,他滞在原地,脑中回响着那一句“你害死了我娘……”</p>
“怎么可能……怎么回事……那位老妪……竟是羽蹊的娘?”</p>
秦羽蹊神智恍惚,只伸出手要掐夙恒的脖子,只是她手劲颇小,并无影响,长泾连忙上來掰住秦羽蹊的胳膊把她往回拉,夙恒厉眸扫过去,长泾吓得立时收回手,夙恒双手一揽秦羽蹊的腰,将她紧紧地固在怀里。</p>
失血过多,体力不支,秦羽蹊的手缓缓垂下,一双眸子却不放过地狠狠地盯着夙恒:“是你……夙恒……是你……你早就知道……可你就是瞒着我……”</p>
“我也不知道!”夙恒忍不住吼道。</p>
他这一吼,秦羽蹊的眼泪更是汩汩而下,只哭的天昏地暗,让他心碎万分。</p>
世间安得双全法,他再周全也抗不过命运的戏谑,只是秦羽蹊的恨意,让他不安又害怕。</p>
夙恒看了她一眼,素日温柔的眉目如被霜冻,冷峻的像山峰菱角,他二话不说将秦羽蹊打横抱起來,沉声道:“长泾,叫医官!”</p>
她裙襦上的血对于夙恒而言就是这世上最大的惩罚,哪里还顾上的什么亲娘不亲娘。夙恒步履飞快,面目阴森,薄唇紧抿,面容白得像铺天掩地的大雪。秦羽蹊的血流到他的手背上,他像是被滚烫的水泼到,身体随之抽搐一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