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争执暂且与梁渊无关,他此时也无心顾及。
他在安阳城南散落的几处尸堆间辗转,反复搜寻,却如何也找不到父亲的身影。
梁渊停下脚步,暗自运转血脉牵引之术,凝神感应着父亲尸骨的踪迹。
片刻过后,他睁开眼睛,脸色难看,此番努力落空,仍旧寻之无迹。
他不是没有想过父亲尸体已被贼兵掩埋的可能,但这遍地尸体无人埋葬,又有谁会独葬一守城小卒呢?
而且这秘术的感应范围足有数里,纵是有人将之葬于郊外也躲不过搜寻。
父亲尸体莫名消失,这究竟是何故?
梁渊孤身站在门楼下,看着眼前的城门,父亲日常的驻守之地,心中哀恸不已。
回忆在心间翻涌,他沉浸其中,放任思绪随之飘荡。
“只要找到了你父亲的尸身,我便可令其魂返世间,若是境界足够高远,复活也不是无望。”
陆师兄的话语,好似犹在耳畔回荡。
复活父亲是他修行的动力,哪怕希望再渺茫,他纵是会付出一生,也会不断追寻下去。
可这往日的希望,在缺失根本之后,顿时沦为一抹泡影,被残酷的现实戳破后,在他心中炸开一个空洞,瞬间吞没了他所有的思绪。
“梁道友?”
梁渊漠然回头,冷眼望去。
余道人站在一旁,招呼过后,骤然对上一双赤眸,心下一惊。
他缓了缓神,才小声试探道:“道友可有闲暇,不若与我一起收殓了这满城尸骨?”
此番话语落下,见那赤红消隐,余道人悄然松了口气,等待着梁渊回应。
梁渊被惊扰过后,压下了暴烈的心绪,他默不作声,俯身收拾乡民的尸骨。
见梁渊付出行动,余道人稍觉宽慰,他倒不似前者,仅收拢此城百姓的尸骨,便是破城贼兵的尸首,他也收拾妥当,安置他处。
有梁渊相助,余道人轻松不少,便分出心神,同梁渊闲谈。
“我师兄记录了此间之事后,已经回去禀报了。
“那两个家伙虽然没走,可知道要收尸,就有意寻了由头避开,呵,他们这点伎俩,还想瞒过我?
“还是道友心怀仁义,哪像他们,只懂得些蝇营狗苟的算计,平日里装出一副温良的模样,可我早就看穿了他们虚伪的面孔!”
余道人絮絮叨叨地埋怨一通,却不知道旁边这位根本没有心思听他闲扯。
梁渊一边收殓尸骨,一边在记忆中对照,如今他暂且按下了忧虑,在这些尸骨中寻找着亲朋好友的身影。
他犹记得那次所擒获探马的供述,对照着如今情形,心中有了猜测。
那些贼军许是被这些士卒的离奇死亡所惊吓,唯恐自身遭了毒手,连城中尸骨也无心收拾,驱赶着幸存百姓与其等一同迁走了。
若是如此,或许有一些亲朋好友也存活了下来。
而这,是他回归安阳连遭巨变后,心中唯一的期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