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湛见覃封去远，方才抖缰和羊祜并缆道：“此次西陵之战败局已定，杨肇将军帅三万人马苦战西陵城不下，丧亡一万余人，看来杨肇是凶多吉少啊。”
邹湛的话让羊祜心里一沉，他转换了悲痛的心情揪心地说：“一场得不偿失、后患无穷的西陵惨败，真不知道朝廷将处罚杨肇将军？看来回到襄阳第一件要事，就是上疏为他分担罪责了。”
邹湛见羊祜已经考虑西陵之战的善后，便将马头又靠近羊祜的马头一些道：“以属下猜测，此次西陵之战秋后算账的最终结局有两个可能。其一，朝中那起权臣是正人君子，主动承担一部分战略谋划不当的责任。这样，杨肇将军罢职保命，有功将士得到皇上封赏，丧亡将士得到旌表抚恤；其二，朝中那起权臣借机罗织罪名，把西陵之战惨败的归咎于都督驰援西陵城不力，都督降秩降职，杀杨肇以谢天下。有功将士不予封赏，一万多丧亡将士不予旌表……”
羊祜经邹湛一提醒，也觉西陵之战的善后远比自己预料的严重，便不等邹湛说完就问：“清仪既然考虑严重后果，想必也有缓解之策了？”
“都督！”邹湛喊了一声，许久才说：“为了杨肇将军和一万多丧亡将士的旌表抚恤，你收回斩杀王戎的钧命吧？”
此时的羊祜也承认王戎确实杀不得，他无奈地看了邹湛一眼，打马一鞭离开了邹湛。
王戎幸运没掉脑袋，却挨了四十军棍，与羊祜“梁子”越结越深。对于六亲不认的羊祜，王衍和王戎都到了恨之入骨的地步。
人心不足和摇摆不定，终于断送了步阐和步氏家族。
当得知晋朝的军队全部撤离西陵战场，步阐就彻底崩溃了。他后悔没有听从儿子步玑意见，在宣布反戈后放弃西陵到益州去。作为名相之后的步阐，何尝不知道宣布反戈之后，立即离开西陵城，把人马带到益州地界就万事大吉。可是掌控一万精锐的侄儿步濬反对此举，他对步阐建言：“不离开西陵城，就是为晋朝皇帝占据了整个西陵地区，这个功劳就是不世大功。”
步阐知道步濬的言下之意，占据西陵城可以多争取晋朝皇帝的封赏。就因为贪念多一点封赏，步阐把自己和整个步氏家族陷入绝境。
其实，就在杨肇对西陵城外的深沟高垒进行冲击的时候，步阐完全可以派出精锐在相同的方向接应晋军。为了保存自己掌控的实力，步阐派侄儿步濬领兵出战。步濬也知道保存自己掌控的实力，也没有及时带着一万精锐出城作战。等步阐终于决定自己带兵接应晋军时，晋军已经离他而去了。
在可以和建业孙皓后宫媲美的步阐都督府后花厅，步阐和步濬借酒浇愁，几个类似宫女穿着的侍女跪着给他俩执壶服侍。步阐还看重步濬，是因为步氏家族的家底是步濬的父亲步协经营十余年所得。眼下步濬说话，很有些号召力。步阐看着“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步濬说：“濬儿你说，晋军抛弃了我们，这西陵城还能守几天啊？”
步濬大块朵颐，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说：“不是……不是还有酒么？”
步阐饮下一杯他感觉很苦很苦的酒自语般说：“今朝有酒，明朝还有酒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