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传来一个女声和男童声，随后‘啪’的一声，窗户也被关了起来。</p>
毛语文在办事的时候，鲜少有像今天这样人不多、还安静的。这一静，人就容易面对自己的内心。</p>
会问一些矫情、但人人都会问的问题。</p>
比如说，走到今天，他后悔吗？</p>
这样的下雨天，也让他想起小时候。</p>
小时候，他的娘亲带着他躲风避雨。当时一旦碰上官军，他的娘亲也是忙不迭的把他拉走，便是看都不让看，仿佛会丢掉性命似的。</p>
偶尔不在杀人的时候，他也会想，如果他的娘亲还在就好了，至少他今天有能力让她可以不再受风吹雨打。</p>
啪！</p>
下雨的街道，右手边的楼上，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扔了一个鸡蛋下来，鸡蛋砸中了毛语文的马，蛋黄在雨水的洗刷下迅速消失不见。</p>
“大奸臣！</p>
”那人指着他们骂。</p>
等到一帮人抬头去看，才发现，一共有四五人，都是穿着长衫、义愤填膺的模样。</p>
‘希律律’，马匹抬起前蹄，这畜生好像都怒了。</p>
“阻挠锦衣卫者，死。”</p>
毛语文没有丝毫感情一般说出那个字。</p>
身边的锦衣卫得令，马上下马去踹门。</p>
上面的人倒急了，“奸臣！你以为我们是怕死之人吗？”</p>
毛语文没听到这些人在说什么，他在擦脸上的雨水，他想到了，即便母亲已经不在，但是在京师还有个叫徐雪云的女子在等他。</p>
他必须要回去，胜利的回去。</p>
扔鸡蛋的，看着装服饰，应该是个举人，他能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本身也该是个不怕死的人，否则脑子坏了要这样。</p>
所以人押到下面的时候，还是在狂吠，</p>
动手的锦衣卫看毛语文好像在怔怔出神，但按规矩，只要没有其他命令，他们不可以擅自停下。所以几人相互看了一眼，确认他们的头儿确实没有要说话，于是心一狠，</p>
“等下。”</p>
最后关口，毛语文出声，他俯视下去，是五张其实还稚嫩的面容，</p>
“为何停下？动手啊？！”此人有些小胡子，很好认，就是一直说话的那个。</p>
“好。成全你。”毛语文示意按住他的那名锦衣卫。</p>
于是钢刀旋过脖颈，雨水之中开始混上血水，流向街道两边。</p>
“奸臣！”剩余的四人看到真的动手杀人，心里大受震撼，“我们都是有功名的举人，你当街擅杀，可知将来后果吗？”</p>
毛语文表情平澹，“谁知道，黄思过住在何处？”</p>
“你难道还想杀黄先生？！”年轻人那表情，仿佛这辈子没听过这么离谱的事情。</p>
“告诉我，你活着。下一句话还不是住址，你也死。”</p>
“你以为……”</p>
毛语文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杀了。”</p>
噗！</p>
刀刃锋利，此时已经沾血。</p>
剩下都是穿着蓝色长衫的三个年轻人，连续两个好友死在面前，这应是他们这辈子都没想过的事。</p>
毛语文视线微微右偏，盯上了下一个人。</p>
此人，大眼睛、双眼皮，面皮白嫩，其实倒生得漂亮呢，但就是嘴唇颤抖，脸上毫无血色，减了不少分。</p>
“你应该会说吧？”</p>
“黄……黄先生……”</p>
“俞兄！”三人中间那个高声喝止，“太史公曰，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都这个时候了，你难道要当那贪生怕死、负义偷生的小人吗？”</p>
大概是被这么忽悠了一句，这年轻人紧紧闭眼，大喊道：“我不知道！”</p>
毛语文没说话，手势摆了摆。</p>
噗！</p>
于是又是一具尸体。</p>
刚刚那人疯狂般的冲着毛语文怒吼，“奸臣！你将来必定不得好死！”</p>
毛语文自己下马一刀抹了他脖子，然后将沾了血的刀刃放在最后一人的肩膀上，“想好再说。这可能是你这辈子最后一句话。”</p>
连续四个人死，这是真正的杀神。</p>
平日里在书斋里手捧圣贤书的人何曾见过这般景象，他童孔放得老大，粗声喘了几下气之后，竟然就这么吓昏了过去！</p>
不仅如此，他屁股周围，原本清澈的雨水中竟然渗透进了一片黄色。</p>
毛语文咧着嘴笑，转过头看向自己的部下，“兄弟们，我常说不要觉得读书人就多么了不起。你们看呢，也就是这种货色。”</p>
“哈哈哈。头儿，杀不杀他？”</p>
毛语文其实无所谓，“你们觉得呢？”</p>
“刀下留人！”</p>
这道高亢之声是从另外一个方向传来的，毛语文和众人偏过头去望，竟然看到一个老者撑着纸伞在雨中一步步走来。</p>
“老夫，黄思过！”</p>
哗。</p>
锦衣卫分两队，分别于左右两边前进，随后将其合围，就连钢刀都抽了出来。</p>
但老人家面色不改，一步一步靠近。</p>
步履停下之后俯视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眼神的怒火是清晰可见的，“毛副使，他们有何罪过，竟然让你当街行凶？”</p>
毛语文把刀收了起来，其实他杀人杀习惯了，压根不怎么愤怒，情绪也一直很平静，“士可杀不可辱，这话不是你们读书人说的吗？他骂我奸臣，是侮辱我。我本来也想侮辱他，不过为了尊重你们读书人的意见，就改侮辱为杀头。”</p>
“暗无天日，暗无天日啊！”如此不讲道理的回应，令黄思过心中大寒，“你这么做，真的是天子的旨意吗？天子叫你浙江擅杀读书人？！”</p>
毛语文经验也丰富了，“你少给我下套。你就说《墓碑记》是不是你写得？”</p>
“是又如何？”</p>
“不如何，迷惑人心、扇动士子对抗朝廷国策，这就是你的罪状。而我，执掌北镇府司，今日要在这里拿你下狱！”</p>
“你以为老夫会惧？”</p>
“我管你惧还是不惧。你惧不惧对我来说都是很无聊的事。”毛语文不在意，他重新上马，“抓起来吧。下一个。”</p>
“头儿，还有这个吓尿的呢？”</p>
毛语文偏向右边俯视了一下，“都吓尿了，想必以后也不敢再反抗朝廷了，既然不反抗，那么就留下他吧。”</p>
这个行为其实也告诉了所有人，锦衣卫和东厂此来浙江就一件事。</p>
遵朝廷国策者生，不遵者死。</p>
“下一个是谁？”</p>
“李旻。”</p>
“钱塘李氏的李旻？”</p>
“是。”</p>
另外一边，</p>
按察使彭泽真的是坐立难安，他忍不住对着王琼咆孝，“中丞！毛语文已经在杭州杀人了，若是再不管，杭州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p>
“钱塘李氏海贸走私，违抗圣旨。哪怕是到了京师，陛下也是这么看待他们的。你要救，怎么救？他有活着的理由吗？难道和陛下说，因为他们是读书人……？”</p>
王琼无力摇头。</p>
他不是变态，他当然也不想看到这些人就这么死去。他更想浙江的事情能顺利一点。</p>
可何为天子意志？</p>
当年太祖、太宗两位皇帝杀得还狠呢，也许是时间太久，人们忘记了，原来皇帝是可以做到这个程度的。</p>
“京里传来消息，武定侯叫陛下怒斥几句，给吓得病了。彭泽兄，你知道陛下说什么吓到了武定侯吗？陛下说，若是对开海不满，深恨杨介夫这些人，可以行当初太宗皇帝之事，又或者就回家忍着。”</p>
太宗皇帝当年做过的事……彭泽是读书人当然知晓。</p>
“说到底，陛下早已下了决心，死多少人都改变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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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还说更新慢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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