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对热心公众慈善事业的人士授予“太平绅士”的消息,还没有完全传出。顶 点 X 23 U S即便是号称“无秘密”的报纸上,顶多也就是有那么一点有关“表彰”的消息,在许多人看来,无非也就是什么树立牌坊之类的表彰,什么急公好义、什么古道热肠,总之,大抵上也就是如此。
可就在外界波澜不惊的时候,一场看不见硝烟的角逐,却已经在内阁中展开了。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有资本、有利益的地方就有冲突。
即便不过只是兴乾十七年,可是大明内部的各方同样也是盘根错节,文官大抵如此的,勋贵亦是如此,而过去的十几年间,文武全体的表面下,暗潮同样涌动着,毕竟,文臣的目的是为了用妥协换取主导,正如同在历史上,他们一次次的适应着变化,最终仍然主导着一切一样。而军功侯们自然不愿意沦为文官的走狗,看似融合的表面下,实际上明争暗斗从不曾停止过。
几乎是从内阁开始制定“太平绅士”的授予条令以及其权责的时候,在消息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传出时,各方的电报便云集于内阁之中,公函、私件不断。
每当身为首辅的方以智走到文华殿附近,他就自然而然的感到一种沉重的负担。这是一种负担更多的是责任。
作为内阁首辅,最早希望通过对热心人士加以表彰的方式,挽回民心趋奢下的私欲横行。但是现在的局面却让他感觉有些疲惫。
刚进入内阁公房所在的文渊阁。方以智看到有侍卫领着张煌言往宫内走去,看到这一幕,他的眉头微微一皱,只感觉肩膀上的压力更重了。
“首辅,方才陛下命张阁辅进宫了!”
一见到首辅,周培公便轻声提醒道,然后又拿出一封信说道。
“这是东北总督寄来的私信……”
好吧!
甚至都不用看,方以智都知道,这封信的内容是什么无非还是一个问题,太平绅士如何授予。
与军功授爵、文官士绅授公士不同,太平绅士是个全新的体系,表面上似乎不如爵位、公士,但实际上在享有的权责,与两者并没有多大的差别,甚至于将来,还会成为进入省咨议院的前提必须是勋士、公士或太平绅士方能进入省咨议院。
换句话来说,太平绅士将会成为地方士绅参与地方事务的前提,直接关系到士绅在地方的影响力。尽管现在民间还不清楚,但是各省巡抚、总督,已经得到了草案的密本,几乎每一个人都不反对通过授予热心公从事业的地方士绅“太平绅士”这一荣誉称号,但是,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打算。
“首辅可准备去见陛下?”
周培公又一次提醒道。
在周培公看来,陛下之所以诏见张煌言,必定是其所请,他肯定是去争取陛下的支持。
“你还是不懂咱们的陛下啊!”
朝着宫内望了眼,方以智反倒是变得淡定了,对于肩负着国家重任的他来说,唯一能做的就是认真工作“以报君恩”了。
在侍卫的引领下,张煌言进到御花园,不过这个御花园并不在后宫,按皇宫的宫禁,侍卫不能进入后宫,后宫是皇妃的住所,其中自有女官、使女以及女兵拱卫。而朝官非旨意也不能进入宫内,而这御花园位于宫内。
随侍卫来到御花园,看到陛下正在那里垂钓,而一旁还坐着十三、十四皇子,他们都在那里垂钓,他连忙持笏行揖。
“臣参见陛下、十三、十四皇子!”
“免礼,赐座。”
正在钓着鱼的朱明忠话声不大,在张煌言坐下之后。
朱明忠看着鱼浮轻声说道。
“忠义公,你有事禀报?”
从忠义伯到忠义公,张煌言是大明勋贵中,除了闽王、晋王之外最尊贵的公爵。与过去不同,兴乾朝的公爵是超品,但只加美号,不加国号、邑。
“陛下,其实,这件事臣本不打算打扰陛下,只是……”
苦笑着,张煌言无奈说道。
“最近一段时间,各地知道陛下意欲授予百姓“太平绅士”这一荣誉头衔之后,地方上人心浮动,但凡士绅无不不纷纷试图得此头衔,而地方官员更是纷纷上书内阁……”
在张煌言提到地方上的反应时,朱明忠只是略点下头,尽管他现在很少过问内阁事务,但是并不意味着他是瞎子,军正司、调查局都是他的眼线,作为皇帝必须要眼观六路。
“……现在朝野勋臣,大抵也对此事看重他们以为陛下单授“太平绅士”,未免有失公允。”
“哦?为什么这么说?”
将视线转到张煌言的身上,朱明忠反问道。
“陛下,这“太平绅士”非是有热心公益且特殊贡献之人士,如此,岂不把寻常在乡军人排除在外?毕竟,他们的资本不过只是小康,远不能传统地方士绅相比,若是是仅以热心公益的贡献比对,恐怕最终还是要看捐了多少钱,做了多少事,如此来,最后只恐怕这太平绅士,只会落到地方士绅之手。”
张煌言提及这些话时,神情中多少带着些无奈,毕竟,他同样也是出身于地方士绅,张家本身就是浙江鄞县大户,但是随着他成为兴乾朝少有几位受封爵位的文官,他也自然成了勋臣中的一员,而不仅仅是文官,他首先是勋臣,其次才是文官。
“军队系统不是有勋士嘛,他们想多了!”
朱明忠摇摇头。
“都十七年了,到现在,他们还是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啊!”
这声音感叹与其说是感叹,倒不如说是失望,让他失望的是不但普通的勋臣没有弄清楚自己的位置,就是张煌言也没有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