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娘的,看见儿子这样儿,便也总忍不住跟着着急上火不是。
——更何况,刚刚才发生过舜华那事儿啊。婉兮就怕小鹿儿抓了什么塞嘴里,她一眼没看见,这便卡住了去。
故此这永寿宫里就变成了跑马场一般,婉兮跟婉嫔等人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完,便一会儿起身追着永璐跑到里间去了,一会儿又去盯着永璐嘴里含着什么呢。
婉嫔都只能无奈地冲语琴苦笑,“瞧见了吧,这当了娘的人啊,便都成了这样儿去。你现在便紧着学学,说不定你再没两个月安闲的日子,马上就也要变成这样儿了。”
语琴脸上有些红。
也是,便如上回婉兮与她说的,若给永璐寻养母,婉兮便怎么都一定要她来照顾永璐的。
又退一步说,即便皇子金贵,她在嫔位没有资格抚养皇子的,那将永璐留在婉兮身边儿就也是了;反倒是九公主就要寻一个养母了。
她在嫔位,如婉嫔一样儿,抚养个公主,还是有资格的。
语琴比婉兮还大三岁呢,这会子已经是奔着四十岁去了,这个年岁是看见孩子便眼睛发蓝的时候儿。若没有个孩子陪在身边儿,宫里的日子便更加寂寞难熬了。
这样想来,语琴便也是藏不住地笑。她便起身,扯住婉兮,“瞧你跑得一头汗?你先坐下歇歇,我替你一会子。”
语琴追了几个来回,这头上便也见汗了。她边擦汗边笑,“这‘小鹿儿’的名儿不是白叫的哈!瞧瞧咱们都快累残了,人家还一点儿都不累呢,小短腿儿倒腾得这个快!”
笑过了,婉兮垂下头来。婉嫔静静看着,伸手过来握住婉兮的手。
“……经过舜华的事儿,你心焦又胆小了。”
婉兮扬脸,努力一笑,“陈姐姐的眼一向最是通透,我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姐姐去。”
婉嫔轻叹一声,“我明白你的担心,可是——你这样焦虑,小心损伤了身子。”
“终究你现在年岁也不小了,又连着三年生了三胎,身子虚损甚大;若再这样心焦气躁,恐怕对身子恢复不利。”
“我们啊,是最怕这虚空里那个没有影子的敌人。不知道它什么时候突然发起攻势,不知道它会寻到咱们哪一处软肋去,便忍不住时时提防、处处小心。可却就是这般的提防和小心,才最耗神去。”
“所以我只劝你,不是不提防,可是总要适可而止。别总叫自己心里那根弦紧绷着啊。”
婉兮眼珠儿一转,视野里已是微微模糊。
是的,陈姐姐说得对。
她连续这些白日里追着永璐跑,夜晚也跟着睡不好,不过几天下来,她已有身心交瘁之感。
婉兮深吸一口气,“我只怕,忻嫔绝不会善罢甘休。她既然将舜华的账记在我这儿,我就怕她会以牙还牙,也设法来伤害我的孩子。”
婉嫔点头,“还有我们呢。既然心下知道该防备谁,咱们便几个人这么多只眼睛,一起都盯着她好了。我就不信,她一个人一颗心,能逃得过咱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去。”
婉兮心下涌起暖意,这才悄悄松了口气下来。
“说些旁的吧。”婉嫔含笑岔开话题去,“刚得着信儿,皇上在盘山行宫下旨,授四额驸福隆安,为‘和硕额驸’。”
虽则早早就将福隆安选为四额驸了,可是这具体的品级还是没定。这会子已是明确了“和硕额驸”,便是说与此对应着,四公主的身份便也是“和硕公主”了。
婉兮点头,“倒也不意外。四公主是妃妾所出,自然是和硕公主。”
婉嫔点点头,“唯有皇后所出,才能初封为固伦公主。这就是咱们大清的规矩,没人能改的。便是后来也有追封的,终究与初封,不是一回事。”
语琴听见了,也过来叹口气道,“可是纯贵妃好歹是贵妃,且永璋和永瑢都被褫夺了继承权,我还以为皇上好歹能给四公主加恩——可是皇上还是小气了点儿。”
“枉纯贵妃背了这么多年‘宠妃’的名号,皇上却对她的孩子这般。”